第六章 我是夏至（2 / 2）

女人跟他说话他也不应，得了个没趣，女人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剃头。

人们总说从头做起，夏至看着镜中的少年，他已经是夏至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夏至，不是别的什么人，我是夏至。

从理发店出来，夏至没有再戴帽子。

武宿墨拉开驾驶座后面的车门，夏至很有眼色的钻了进去。他正要往里面再挪挪的时候，武宿墨关上了车门。

副驾驶的门打开又被关上。

“走吧。”

扈翼启动车子，夜晚的太母县亮化做的很好，路灯、车灯、建筑物上的霓虹灯。夏至贪婪的看着这一切，这些就是外面的世界。

中考完的暑假，没有暑假作业，没有课外书，夏至就把桌子一角的现代汉语词典拿过来，把自己觉得有意思的词语抄写到作文本上。

他记得自己抄写过蜂鸟。

蜂鸟是鸟类中最小的一种，大小跟大拇指差不多，羽毛很细，在日光照射下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嘴细长。吃花蜜和花上的小昆虫。产于南美洲。

那时候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大拇指，想象这么大小的产于南美洲小鸟是什么样子的。

他很好奇外面的世界。

他自从出生就是别人口中指指点点的对象，他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他不想走在县城的任何地方大家都用一种让他不舒服的眼光看着他。

他觉得这个梦想很快能实现，现在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等到上完高中，他就考外地的学校，然后再也不回来。

武宿墨上车后，电话就响了起来。之后就一直在打电话。等到武宿墨收起电话，车已经上了高速。

夏至看着渐渐远去的景色，好像又看到了身后逐渐模糊的山路。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在它们到来之前，都是可以享受的，哪怕只是片刻的安宁，但是很诱人。

晚上十点半车从环城高速上下来，驶入山青市市区。

车窗外的夜景和太母县比起来，更是漂亮。更高的楼、更多的车，更亮的灯。

坐在酒店房间的床上，夏至打量着房间的环境。

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新鲜和陌生，一种完全无法适应的不自在感和一种全新的没人认识他的舒适感夹杂着充斥在夏至的心里。

“还想吃什么吗？”

夏至摇了摇头。

“去洗漱，然后睡觉。”

夏至换上床边的拖鞋，在卫生间刷牙、洗脸，又冲了脚。

夏至换好睡衣的时候，武宿墨注意到夏至锁骨下细小的伤痕，他伸手过去摸，像是被猫抓过的细小伤痕。洗澡的时候分明没有。

“搓澡时弄得？”

夏至点头。

武宿墨粗糙的食指指腹在结痂的细小伤痕上摸过，夏至的身体猛地抖动了一下，只有一下，因为武宿墨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

床铺柔软舒适，夏至拉了拉身上轻薄的夏凉被，他总疑心自己像是没盖被子一样。

他没有睡过这么软和、舒服的床，没有盖过这么舒适轻薄的被子。

他用的床单被罩都是王美芝在批发市场买的，颜色艳俗，摸起来只是光滑但不柔软。还有在那个地方盖得被子，想到这里夏至猛地摇了摇头，他已经逃出来了，他不要再想起那个地方。

闭上眼睛，好像今天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会不会明天醒来发现今天的一切都是梦。

夏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有叫唤，因为他吃了东西。他又摸了摸自己身上的伤，它们都被妥善的照顾过。

夏至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睡去，他害怕这一切美好都是梦，可是在梦里他看到了更多的不美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