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潭姐妹（八）（1 / 2）
有个被称为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动物园里，最后在出馆时会经过一个空笼子。这个笼子里什么也没有，一眼望去就是铁栅栏围起来的密闭空间。
每个动物区都会有此处动物的图片和恐怖程度，而最后这个空笼子的图片却是问号，恐怖程度未知。当旅者经过时，工作人员会打开笼子的门，旅者便会成为这个区域里的恐怖动物。
归根结底，世界上最恐怖的动物，终究还是人。传说地狱一共十八层，前十七层在阴间，第十八层在人心。
那些小男孩嘴里不断重复的童谣完全诠释了祭典的流程。
哪怕肠子被切断掏出了肚子，珠玥都是活着的。她还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痛楚，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曾对她友好亲密的村民低着头，虔诚地听着她肠子敲打鼓面传来的闷响，其中包括了生她的父亲。
等肠子被一波一波灌满了鸡油后，那男人在一端打了结，接过了村长递来的镰刀，冲着珠玥的喉咙就插了进去。许是在方才的时间里，血已经流了一大半了，并没有喷溅出来。男人握着镰刀炳，顺带将珠玥一同拎起。她娇小的身子悬空，背后红色的兜帽垂在脖子边，早已和鲜血混为一体。
村长站在了台前，他咳了一声后，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他们面无表情，麻木地看着台上血淋淋的场景，似乎丝毫没有感情。仿佛那个小姑娘并不是和他们一同生活了十几年，只是一个牲畜而已。
“愿来年我们村……依旧繁荣富饶！”
男人手伸入珠玥的肚子，搅和了一番，稀稀拉拉掏出了一堆的内脏。悬挂在空中的小姑娘浑身都在抽搐，嘴角不断溢出血，四肢都不自然地扭曲着，应当是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愿水神……依旧赐福于我们！”
男人保持着镰刀勾着珠玥下巴的姿势，把人拎下了台子。河水翻涌，如一张饥饿无底的黑色大口，它发出阵阵需求的催促声，河水溅射在即将被当做祭品的小姑娘身上，像是在提前尝味。
村民们脚步动了动，跟着男人的身影也靠近了河边，那怪物就立在他们面前，却他们好似没有一个人能瞧得见。他们脸上没有恐惧，甚至扬起了一些淡淡的笑意，犹如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珠玥被丢下去时，颜元别开了眼。沈桉容站在他身侧，看着那小姑娘空洞的眼神望着后山坡的方向，怎么哭，也终究只能流下血泪两行。
肠子垂在地上，一端沉入水里。村民们静静等待了几分钟，在这期间时间似乎停止了，他们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像是在耐心地等一个结果。颜元明显能感受到，当那男人拽着肠子的那端缓缓往外拉的时候，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生怕错过了什么画面，甚至迫不及待地围上去看个清楚。
直到被拉上来的另一端也空空如也，原本连结的身体消失在人们视线范围内。
翻腾的水面平息了下去，欢呼声回荡在雨中。
“水神大人接受了祭品！”“水神大人愿意继续赐福于我们！”
村长点头后，男人将剩下的肠子卷起来朝着停止晃动的桥走过去，像是还要完成最后的仪式，村民们也陆陆续续跟了过去，独留村长在人群中找着谁。
沈桉容和颜元特地放慢了脚步跟在人群最后。
“老珠啊，你家可就俩姑娘，原本是打算让那病了的来，没想到健康的这个却一定要求换人了……你看着和谁再生一个吧，那得了病的知道了这事儿，活不得。事关村子里的大事，你可得上点心啊。”
珠玥的父亲被村长握着手，连连点头，“我晓得咧，我那大姑娘也病得不轻，身体怕是撑不住给我再生个娃，我关在家里养几日，养不活就随她去
。”
虽然知道这只是游戏里设定好的剧情，颜元还是一阵反胃地掉头就走，忍不住再听下去。这个村子完全没有昨日来时的美好，村长的热情与村民的友善，通通都宛如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在他们眼里，孩子就是用来满足水中怪物的祭品，没了还可以再要，甚至为了孩子还能违背道德伦理。
两人跟在最后，还没过完桥就听吵吵嚷嚷闹开了。
“地灵神呢？”“神像怎么没了？”“怎么回事？”“神抛弃我们了吗？”
珠玥的肠子被男人放在了那根红线上，另一端原本该在的石像却不翼而飞，独留下了一个深色的坑在原处。
身体祭给水里的鬼，肠子祭给地上的鬼。
颜元拉了拉沈桉容的衣角，小声说，“回珠玥家，得把珠钰救出来。”
趁着现在村民还没有回去的征兆，他们得带着珠钰跑路。最好就藏在百合园里，让村民们发现不了才行。其实救珠钰只是颜元现在想做的事情，它无关剧情的发展，也无关通关的得分。
沈桉容听见后只是点了下头，没有提出任何疑问，跟着他尽量不引起注意，朝着村子里走。
“对了，那个雾怎么回事？”村民的视线和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消失的石像上，让两人毫无阻碍就回到了村子里。黑夜下的村子没有一丝生气，雨滴的声音在这么个昏暗的环境下更为诡异。“……不会是你破的吧？”
沈桉容眨眼否认道，“不是呀。我看你突然消失了就拼命找路，我又不会破阵。”
颜元没有再说话，他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下午的时候在迷雾里虽然看不清，但是他也遇到过不少的石像。现在走了半边的村子，竟然一个都没有见到。
不光是桥头，而是整个村子的石像全都消失了。
迷阵被破，所以石像消失，这两者连起来倒是说得通。那石像的原型究竟是什么？就是白天那团黑雾？它靠着迷阵里的雾才能现身，所以毁了迷阵后连带着石像也消失了？
这么说来，关于水中的那个黑手为什么要攻击黑雾这件事也就有了解释。按照珠玥的说法，石像应当是来压制村外邪祟的，若说本来就是两个怪物互相牵制，所以才有了压制这一说法也就不足为奇了。被黑雾牵制了这么久，水中的怪物自然不会愿意，便在它现身的这天亲自进了阵里，将它给除了去。
那么接下来，没了牵制会发生什么事情？几乎是一瞬间，颜元就想到了。
这个村子会被毁灭。
没了阻拦的水中妖怪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入村子，想吃多少人就可以吃多少，它不需要再压抑自己的本性。
那也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了。
“早知道刚刚应该顺手捞个油灯来。”沈桉容被石子绊了一脚，他一歪，故意牢牢地揽住了颜元的肩，“哎呀差点摔倒了。”
“……”颜元被压得一踉跄，思路被就此打断。他掀开肩上的那条胳臂，摸了摸口袋里的纸张，“快点走吧，手札应该可以看了。”
捞捞捞，就知道随手捞。颜元瞥了眼他的腰，那把刀就别在他的屁股后头。珠玥被自己的镰刀了结的生命，所以怨气肯定不会有被村长这把杀鸡刀杀了后产生的强，因此有八成的几率她是不会再变成鬼了。如果说这个沈桉容从一开始就打的这个主意，那他绝不会是口头上说萌新那么简单。
这人是在装，还是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说是代打，还是他自己打的分数？
颜元走一路想一路，连什么时候手被牵着走了都没有反应过来。珠玥家漆黑一片，门保持着他们白天离开时的模样被合上。沈桉容敲了敲门，等了片刻无人应才
推门进入。
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珠钰挪动了些位置，被子皱成一团散发着淡淡霉味，看样子应该是想要起身却又晕了回去。
颜元摸着黑擦了火柴，灯里的油所剩无几，显得有些昏暗。他在厨房找了一圈的油，连壶里都一滴不剩。没有找到能够续灯的，只好勉强凑合用用，可视范围不过三米。
“发烧了。”沈桉容手背放在姐姐额头上，温度滚烫。身体素质本来就差，还淋了雨没有及时暖身体，摸着温度似是已经到了人类承受极限。“看看有没有毛巾？”
颜元进了厨房，把擦桌布从水池里捞了上来，“没时间找毛巾了，给她盖一下，我们尽快把她送走。”
水直通地下，还是蛮冰的。抹布放上珠钰的额头后，她动了动，眉头蹙得很深，嘴里还发出无意识的哀吟。
“今晚看看能不能退烧吧。”颜元把手札平铺在桌子上，油灯将它们镀上了一层光晕，显得更加有古老的质感。
纸一共就几张，墨迹并没有完全浮现，时间应该还不够，但是也能够勉强辨认出来了。
“大女儿滚下山
尸体不见了
迷路了
雾很大
古怪的山
古怪的石像
出不去了”
“没有粮食
没有水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