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1 / 2)
见到面前吓成一滩烂泥的孙大, 吴义却是满面笑容:“我说孙兄弟啊, 我不过就是找你说说话儿。你这个样子,可是咋回事呢?”
孙大哆哆嗦嗦的答道:“没、没事。”
“你还没事?说, 你这几天做了什么好事了?”吴义一脚将瘫软的孙大踹得四体投地的趴在地上。
孙大不傻, 今天这阵仗,赶紧回想自己可能惹得吴义动怒的情况。想来想去也就是自己方才吹牛说出去的是十两银子的事情。
管他是什么的呢,先告饶,能说的都说了,保命要紧。孙大不带喘气的将自己一笼老鼠换了十两银子的事儿说了,见吴义好像没再打他,知道自己这是说对了。
于是, 赶紧将卢济川这几天找他做的事情,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听孙大说完, 吴义龇着牙花子问道:“这样说来, 这卢济川很喜欢找你做事?”孙大赶紧点头。
吴义摸摸下巴, 看了孙大好一阵子, 看得孙大都抖起来了, 方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原来是这事,我还道你是你做了什么违禁的事呢。”
说完, 一脸和气的将孙大扶起来:“来来来, 起来,我们好好说说话儿。”
今天是第一场试的第三天了, 时近正午, 锣声响过后, 考生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准备吃饭。卢济川也不例外的拿出干粮,等孙大呆会儿送东西过来,好吃饭。
没等多一会儿,杂役们鱼贯而入,看看旁边号舍的人都拿到了东西了,就卢济川这边的还没来。
今天可真是反常,这孙大现在基本上包干了卢济川的生活供给,平日里卢济川给银子大方,每每都能让他赚上不少的,因此,孙大跑的最是快的,生怕别人抢了生意一般,可今天,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来?
□□着呢,孙大来了。不过,看他今天的形容,卢济川却是发现与平日不同的。平日里这孙大老远见到卢济川就笑嘻嘻的招呼,今天脸上虽然有笑,但却很是僵硬。
孙大将东西一样样的放到卢济川面前:“卢公子,这是你要的水......”摆完后,卢济川看着放在案几上的烧饼问道:“孙哥,这个烧饼是不是送错了?我可没要这东西的。”
听得卢济川说这烧饼的事,孙大当即就是一磕绊:“卢、卢公子,这是小的送您的。”见卢济川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孙大心头别别乱跳,赶紧磕磕巴巴的解释道:“小的这几天受了卢公子您不少的恩惠,这些个当是小的孝敬您的。还请卢公子笑纳。”
孙大说完,转身就想溜。卢济川却是一把扯住了他,孙大大惊,使劲的挣着想跑。原因为是很容易的事,谁知这卢济川小小年纪,劲却不小,他还挣不开。
卢济川看着他凌凌笑道:“孙哥,怎急着走呢?”卢济川掂起案几上的烧饼,冷笑着对孙大道:“孙哥,你这等大礼,我想我是无福消受啊。”
一听卢济川这话,再看看卢济川手中的烧饼,孙大当场差点瘫软了下去:“卢公子,您这是啥意思啊。我咋不懂呢?”
卢济川冷冷的看着孙大道:“孙大,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糊涂。这烧饼里有什么?”卢济川抖着烧饼问道。
孙大垂死挣扎:“就是面饼啊,没、没别的。”
卢济川轻哼一声道:“就是面饼,你怕什么?孙大,我也不跟你打哑谜了。你以为你今天将这个送给我,你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么?”
“如果我没猜错,这里面应该是夹带纸张之类的吧。你以为,你将这些个给我你能撇清的了?你难道没有想过,让你放这东西的人,想必不是让你放着玩儿的吧?到时查出我有什么作弊行为,监试官必定会严查的。”
“是的,可以诬陷我作弊。可是,这东西谁地进来的?怎么放到我桌案上来的?这些总是需要人的。你送东西过来,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届时,你想想你可能逃脱干系。抑或是可能逃出命去?”
卢济川松开了手,孙大真是软的站不稳了,身上筛糠一般。是啊,这事儿要真发了,自己这命说不定就丢了。可是,如果自己现在不这样做,那吴义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见孙大神色变幻不已,卢济川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于是,接着再接再厉道:“我不知道背后之人许了你什么好处,抑或是你有什么把柄在人手中。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做的事情,真是跟你性命攸关。”
“说实在的,我反倒没那么在意的。对我来说,撑死就是被赶出贡院,不准科考而已。可是你,却是可能丢了性命。我如果是你,当是会权衡利弊的。”
这不是吓唬之言,孙大抖得更厉害了,看着卢济川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火候差不多了,卢济川看着孙大稳稳的道:“孙哥现在处境不妙,不过,也不是不可转圜的。我倒是有个主意。孙哥不但会逃过一劫,说不得还能得大人青眼,顺便得注财的。”
孙大哆嗦着嘴问卢济川道:“卢公子可有什么好办法。”
听卢济川说完,孙大踌躇半天:“这样可行?”
卢济川道:“当然可行。”说完,卢济川将烧饼递给了孙大,催着他快走:“拿着这东西马上走,不然,估计你就走不掉了。”
孙大一听,立即屁滚尿流的走了。可不是卢济川吓唬他的,因为,孙大刚刚走出去,就有几个人径直来到卢济川的号棚前面。
一进来,就立马要搜检卢济川的东西。卢济川赶紧拦在前面:“不知几位差官来在下号棚所为何事?”
那打头的巡检打扮的人说道:“我是巡检头儿,有人检举你,说你考试舞弊,我们要看看你的东西。”
卢济川打量了眼前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低等差役,哪里肯让他们进去检查。倒不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人在这敏感时期而来,前脚送烧饼,后脚上门搜查的,想都不用想是受人指使来的。万一他们借搜检之名,在自己这里放上几样东西,那到时恐怕自己就不好辨清白了。
卢济川这边的动静,立即引来了整个号棚的侧目。这群差役看看左右,大声喝道:“看什么看,赶紧写字,不然,通通做舞弊论。”
好吧,县官不如现管,这些个差役虽然不算什么,可是现在自己是考生就是要受人管的。考生们摸着鼻子缩了回去。
卢济川正想是不是将事情闹大,将监视官引来的。这时,看到李正明塞了银子给一看热闹的杂役,对他说了什么,接着就见李正明转过身来看着他摇摇头又点点头的。
卢济川继续跟差役们理论,挡在前面,不让他们进来一步。这些差役原本不将卢济川这小儿放在眼里的,谁知这小儿实力竟然还不弱,他们几个人掀都没有掀动他。
那打头的人恼羞成怒,拎起手中的棍子就向卢济川挥了过去:“臭小子,今天老子不把你打服,老子就不姓张。”
“大胆!贡院重地,岂容尔等动用私刑。还不快住手?”随着一声断喝,一个身着官府官员带着人大步走进了号房。
看到此人,卢济川终于松下劲来。监试官来了,这就好办多了。虽然知道背后之人会在贡院中捣乱,但肯定不会直接用监试官、考官这些人的。
历朝历代,对科举考试都是极为重视的,对于科考中出的舞弊之事从来是重/刑、重/典的,想来也没有谁那么没脑子,为了整他,自己的前程性命就不要了。就算这些人有心想整谁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最多就是在考卷上做做文章罢了。
这次的监试官乃是梁州知府王度,此人为人比较中正,自然更不会干这种阴损之事了。
听完前因后果,王度对卢济川道:“卢济川,既然有人检举,说你有舞弊之嫌,老夫自然要搜检一番,你可愿意?”
卢济川赶紧挪到一边:“大人之命不敢不从,大人请。”
王度走进号舍,亲自翻检了一遍,没有翻出什么来。当即一挥袖子,对着那几个差役狠狠道:“尔等既食朝廷之禄,当尊朝廷之法。如此科考重地,竟敢滋事,不可轻饶,来人,给我拖下去。”
卢济川躬身拜谢:“多谢大人还我清白。学生感激不尽。”
王度看了卢济川一眼,也不多话,摆袖而去。王度官步虽然仍是威严,但心里却是一团苦笑。
知道这次考生里面有卢济川,他就担忧不已。这次监试,他早就命人多多关注卢济川这边的号房。不管怎样,这次考试可是要平稳渡过才是啊。不然,自己这乌纱帽可能会丢在这里了。这也是他今天来得这么快的原因。
待王度走后,李正明就想走过来安抚卢济川,却被卢济川微微的摇头阻住了。知道这是卢济川不愿他现在跟他有所牵连的,李正明收回了脚,回到自己的号舍去了。
倒不是他怕跟卢济川有所牵连的,而是他悟到,自己还是跟卢济川保持一些距离的好。万一卢济川日后还有什么事,自己也好帮忙的。既然如此,跟他太近了可不大好。
见李正明走回了号舍,卢济川也赶紧回身收拾号舍里的东西。收拾完,饭也不吃了,左不过饿上那么一顿两顿的,还是赶紧做题的好。他今天的速度不错,只余一题了,赶紧写完了,说不得呆会儿就有人来请他了。
王度刚刚走出玄字号棚门口,就有差役慌慌忙忙的来找他了:“王大人,石大人请您即刻过去一趟。”
见这差役这等形容,王度心里一咯噔:“何事如此惊慌?”
那差役慌忙道:“王大人,具体什么事小的也不知道,就是见石大人脸色很是不好......”
王度一听,心更沉了,这石真也是久历宦场的,能让他在如此时候喜怒形于色的,想必不会是小事。
王度大步往石真所在的大堂而去。一进门,还不及寒暄客气的,石真已经急急的开口道:“王大人,今日请你来。是有事跟你说,方才有人拿着这些饼子来跟我说:有人逼着他将这些饼子放到卢济川的号舍里,他见事情不对,怕这饼子里有什么违禁之物,所以就递到我这里来了。方才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夹带之物。”
说着,石真将破开的饼子递给王度过目。王度接过一看,也是脸色不好看。本来作弊就有考场监管不力的责任,现在再来一出构陷,这是嫌他们乌纱帽戴得太牢了啊。
王度问道:“石大人可是已经问明白了?”
石真道:“方才这孙大已经说给我听了,大略的我也知道一些。”说完,石真指着孙大道:“你将你方才说的再说给王大人听听。”
孙大忙忙的又说了一遍。孙大说这话,可是理直气壮,心头不虚的,因为实话实说嘛。
听孙大说完,王度问道:“你是说,是吴义逼你将这些饼子放到卢济川桌案上的?”孙大连忙点头。
王度捋了把胡子接着问道:“吴义为何没找别人,偏偏找你去放这东西?”
孙大磕巴了下,在两个老爷的灼灼双目下,赶紧老老实实的将自己一笼老鼠换十两银子的事情说了。
王度两人听完,对视一眼,这卢济川还真是聪明,看来心里准备也是足足的。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人做出此等悖逆之事,实难饶恕,王度立即喝命:“即刻将那吴义给我带过来!”
吴义不妨这孙大竟然如此胆大,竟然直接到知府老爷面前告状来了。吴义狠狠的瞪了一眼吴义,无声的威胁要他好看。孙大本就惧怕吴义的很,看到吴义这凶狠的眼神,当即吓得一抖。
王度大怒,这吴义也太过嚣张了,竟然在自己面前也敢威赫他人。也先不问他,当即命人按倒吴义打上几板子再说。
吴义也是外强中干的,几板子一下去,打得他嗷嗷之叫。
眼泪鼻涕满脸的吴义却是输人不输阵。这些年跟着他表哥狐假虎威,谁见了都要给面子的。今天还是第一遭见人如此不给面子的,平时威风惯了的吴义,就这几板子也没将他那平日里倨傲惯了的心打服下来。还在那儿恶狠狠的叫嚣:“王大人,你竟然无缘无故的打人,小心......”
狠话还没撂完,就被人一脚踢到了嘴上:“闭嘴!”
踢完自家这愚蠢的表弟,卫通卫通判赶紧对着二位在坐的上官行礼:“石大人,王大人,下官有礼了。我这表弟一向愚蠢的紧,得罪之处,万望见谅。”
王度心里冷哼一声,这卫通也狡猾的紧,今日之事竟然还想用这个借口歪过去。如此大事,怎能草草了事?
王度冷冷的对卫通道:“卫大人此言差矣。令弟可不是因为我们二人挨板子的。我正要命人去找你的,既然卫大人已经来了,就请好好听听吧。”
孙大先前在王度他们面前说的很是利索,可现在对着卫通跟吴义,还是害怕的紧,虽然叙说的内容不变,但却颇是磕磕绊绊的。
听孙大说发现这烧饼不对就来禀报大人的,吴义却是找到了破绽,当即喊道:“大人,这孙大说谎。这饼子他可是拿到过卢济川的号舍里去了的。可不是拿到手就直接来了大人这里的。这个可是好多人都看到了的,不信,大人可以传人来问。”
一听他这话,王度等几人的目光就全落在了孙大身上,孙大吓的一哆嗦,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王度威严的喝道:“孙大,烧饼可是有拿到卢济川的号舍里去过?”
孙大心里通通乱跳,赶紧回想卢济川先前教的话。方才卢济川让他来告状时,就让孙大先不要说烧饼送到他面前来过。
孙大当时很是不解,问道:“这是为啥喃?”
卢济川道:“你这样说,可以显得你凌然大义,也好让大人们更好的向着你。不过呢,今天你到我这儿来过,估计看到的人不少,如果吴义以此反问于你,你也不要争辩,直接承认了就是。”何况,还是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把柄给吴义他们的好,让他们在这些小节上纠缠,自以为抓到把柄,也好放松他们的警惕之心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