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醉东风之一(1 / 2)
张良放开了她,道:“你连答案都没有听就离开了桑海,竟还托我为你联系流沙查探,我早知你想做什么,你一出了桑海我便知晓。”
温玉摸了摸鼻子,不答话,或者说也不知道答些什么才好。悄无声息的离开,确实是她做的不地道,但李斯、赵高环伺儒家,张良为保全小圣贤庄已耗费了巨大的心力,而温玉想做的事情却是大逆不道,自然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也不想再将小圣贤庄牵连进去。
至于那个答案,她当然想听,却来不及听。
张良见她表情如此,哪里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先离开此处。”
温玉应一声,随着张良离开。
张良似乎对李斯的宅邸极为了解,竟然带着她完美避开了别院中的巡逻路线。这也就罢了,出了这兰庭别院,张良更是带着她从隐蔽的小道穿过,又进了一处无人居住的荒败宅邸,从这宅邸之中一口不起眼的枯井中顺着甬洞走了出去。这一路上走的正大光明、通透至极,若不是这甬洞漆黑,时而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几乎让她以为自己在游山玩水。
温玉不由得思考了起来,自己今日白日来记路线,晚上耗费颇大气力翻入这兰庭别院是为了什么?
一想到此,她不禁有些无言,道:“你怎么对这里这般熟悉......”
张良回头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当年离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研究过咸阳的舆图,也几番入过咸阳查探,这也是在无意之间发现的。”
温玉:“......”
她罕见的无话可说,只能尴尬一笑。张良这是在翻陈年的旧账,可是她真的冤枉啊,那也不是她想的......
张良继续道:“原本这是咸阳高官的宅邸,因怕六国战火波及修建了这条密道通往渭河以便逃生,谁料这条密道还没用上,一家人因连坐之罪被嬴政处斩,便永无使用的机会了。”
“原来如此,倒是颇为周折。”
温玉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她不答话,张良便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很快便走出了这条甬道。这条甬道直通到渭河北边口岸,这一处距离显贵聚居之地甚远,正是寻常百姓的居所,出来正是一片低矮平房。
温玉:“......”
她真的无话可说,这也太过于轻松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而且她心中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张良怎么就知道她今晚会出现在李斯的宅邸?
仿佛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张良道:“我在咸阳有个朋友,恰好通晓咸阳之内的各方消息。我拜托他寻你消息,他便留了心。你虽隐秘,但在这地头蛇的眼中,却明显的很,自你混入了李斯的庄园就被发现了。”
温玉:“......我这么明显吗?”
张良低声笑道:“也不是如此明显,只是他向来在消息灵通这方面独步天下。否则你若是不隐秘,李斯又岂会让你逛自家后花园一般自由来去?”
温玉想想也是,的确如此。她在潜伏、敛息之术上曾向一个明教好友学了几手,她只要想认真隐藏起来,常人想要发现难如登天,没道理会被一个人轻易的发现。
此时两人已钻出了这片民居,来到渭河边上。今夜无星无月,远远望着渭河对面悄然亮起的昏黄灯光,一点一点照亮了水面。渭河在夜晚之中显得格外沉默,水流奔腾向前,一江逝川,再不回还。
温玉不知为何生此感受,眸中似乎盈动淡淡水光,张良却道:“当年你曾问过我,抛弃山河百姓奔逃的国君值不值得效忠,我可以很明确的回答你,当初我认为是必须效忠,而不是值得效忠。”
温玉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以当年韩国的情况论之,那是你的家也是你的国,韩王再怎么不堪,你也要效忠自己的国家。”
张良蓦然停住,带了一丝奇异的情绪看着她。
温玉被他看的莫名,秀眉微颦:“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张良握住了她的手,缓缓道:“我说是韩王,并不是国家。”
温玉心神陡震,此时再回想自己说的话,她的确说的是国家,而不是国君,国家是国家,国君是国君,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张良继续道:“从前我也认为,韩王是韩国的王,再怎么不堪,我也应该必须效忠,这是为人臣子的本分。韩国再怎么腐烂,也是我的家国,就算守不住,我也要尽力一守。但,你离去之后,我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他的语气出现了几分沉郁:“但姬无夜的叛国之罪被翻出来后,韩王却没有第一时间处置他,我才真正的意识到,这个国家的确是从根子里开始烂了。姬无夜可抵御强秦一时,他首先想到的并不是韩国没了会怎样,而是仍旧借着这个机会要强娶红莲公主!”
温玉冷笑一声:“这样趁着国难,落井下石的权贵我也不是见过一两次了。当年我的父母死守孤城,援军却被权贵设置关卡拦在了路上!他们等不到援军到来,力战而死!”
温玉眼底仿佛有火焰在燃烧,“而奔逃的国君从未想过还有无数人在用血肉之躯抵挡叛军的攻击,溃败的形势好了一点之后,国君立刻扶持另一个儿子来制衡太子的势力。”
她又微微一笑,说不清是嘲讽还是什么,道:“自然,他的孙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为了自己的野心与叛军合作,若不是看着军事重城要落入叛军手中,国家要被覆灭了,才去赶着守城。从欲望驱使野心行事来看,这一家子倒是齐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