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琴心之四(1 / 2)
扶苏竟判了平局!
李斯、赵高神色一变,有些出乎意料。但转念一想便已明白,罗网嗜杀残忍,必不为他所喜。而观张良、温玉虽落败,一个临危不惧唇枪舌战,一个风雅奏曲令人心折,只从风度来说,就胜过了这毫无人性的冷血机器。
而让扶苏做出这个判决的依据,便是因这两人身上有六剑奴所不具备的“人性”。
温玉目光幽深,瓷白的脸上却是光风霁月的微笑,道:“公子赞誉愧不敢当,”她的目光如刀子一个个自六剑奴身上扫过,“能在六位高手身上习得刚柔并济之道,赵府令大人御下之术,不得不服,受教了。”
六剑奴几乎瞬间变了脸色——此六人已彻底忘却了姓名,化身为杀人剑,向来完成任务只求快速,手段狠辣非常人可比,剑在六人手中只是杀器,与悟道沾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此刻温玉却说他六人“刚柔并济”,岂不是在嘲讽己身不会用剑?或者说,是在嘲讽他六人只会辣手杀人——
赵高目光从扶苏身上转过,他果然又淡淡皱了皱眉。赵高看着温玉阴森一笑,道:“温先生说笑了,六剑奴退下!”
六剑奴恨恨看了这二人一眼,不甘愿退下。但一下场,便被交代了别的任务,顾不得再逞凶斗狠,快速离开。
赵高看着温玉身上的衣裙,杀心抑制不住。自从当初被她打了个时间差夺走了最紧要的两件物事,赵高便再也不会因为她是个女子而轻视她,没看到轻视的后果就是遗患无穷?
至今赵高还记得温玉如何口出威胁之言,她只笑言道:“赵高大人,我不似你一般家大业大,处处顾虑,我只是个孑然独身的孤家寡人罢了,若是不管不顾起来,可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事情——”
以赵高的权柄,想要拿捏住常人自然轻而易举,而温玉孑然一身,心外无人,唯一放在眼里的只有一个张良,若是对张良下手,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子一般的行径,届时对自己毫无助益。且她当年说的这话,可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若不是忌惮她手里的物事,赵高早就对张良下了手,哪里还能留他到今日再三破坏自己的计划?
温玉还剑回槽,与张良二人一道退下。片刻以后,便是农家的胜七与颜路对阵。但赵高已失去了观看的兴致,只那把含光吸引了他的目光,而他很快就把目光从含光移到了温玉身上。
殊不料温玉也在看着他,两人目光交接,风雷涌动。温玉看着赵高恨不得欲除之而后快的表情,掸了掸衣袖,冲他一挑眉。
当年她取走赵高的绝密计划,那幅绢帛上就曾画有一幅墨色江山图,这正是赵高胸中野望的展现!
温玉为了先下手为强让他忌惮,索性将这幅画绘在了衣裙上穿了出来。效果果然如她预料的一般好,饶是赵高城府深似海,看到自己的野望被展露在他人眼前,即便他人不知晓,赵高也平稳不了自己气息。
这是在昭示,你的命门握在了我的手中!
这两人之间的暗潮汹涌,碰撞出的诡异张力波及到了认真观看颜路、胜七对战的张良。张良眉峰一皱,眼见得温玉与赵高对视,越来越有势成水火之状,仿佛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一般,他不着痕迹的伸出手,轻轻的握了握温玉的手,翻转指尖在她掌心写下一个“静”字。
温玉自然明白,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物,哼了一声,不太愿意再穿这一件墨色江山图,即使这是她自己亲手所绘。
温玉环顾一周,剑道馆中诸人的目光皆落在颜路胜七二人身上,赵高也转开了目光,未曾再看她。她见无人注意,十分冷静的伸手拿了茶杯,一杯水“哗啦”倒在了裙幅上。裙身上的水墨立刻晕染开来,原本好好的一幅画现在却变成了一团墨色的脏污。
张良被这水声惊动,转头看了一眼,温玉淡然且主动的倒了一杯水在自己衣裙上,不免有些无言。
张良:“......”
张良压低声音道:“你便是要离开也不至将这衣裙毁了吧?”
温玉将茶杯放了回去,漫不经心的对着童子招了招手,道:“正好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再看到这件衣裙,又能借此轻易退去,一杯水能做成这事,我又为何不做?”
话语之间,立刻有童子过来听她吩咐,便去向扶苏禀报。扶苏闻言看了过来,见她果然蹙眉看着自己的衣裙,目光之中又隐隐有告罪之意,遂点头应允。温玉拱手行礼,不声不响便退了出去。
这一番举动又惊动了李斯赵高等。李斯倒无甚反应,赵高见她身上的墨色江山已化作一团看不出轮廓的水墨,杀气如针尖一般刺了过来。
她这样是在暗示,我会把你计划破坏的干干净净?(温玉: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你想的太多了。)
温玉只当自己感觉不到这股杀气,她头也不回,不慌不忙走了出去。待温玉不急不缓的换完衣服,颜路与胜七早已比试完毕,虽说颜路胜了一筹,但却在李斯的筹谋的之下,竟让扶苏判了个负。
此刻,最后一场比试,帝国方由道家天宗的晓梦出面,儒家则出了伏念,二人也顺理成章的将比试场地挪到了曲水回廊之上。
温玉也想看看这理念截然相反的道家与儒家,一个主张出世一个主张入世,到底能碰撞出些什么火花,便也踱步到了这回廊边上,远远观望着二人比试。她站的不显山不露水,此时回廊中的诸人并未关注到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