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岳出狱(2 / 2)
吴姗耘把肩膀一溜,十分光棍地说:“条陈上是薄宫令的印信,想来他们已经考虑周全。”
颇有深意的《内典》修订一事便这样虎头蛇尾地无疾而终了。
吴姗耘尚且在为自己的这点小聪明沾沾自喜,裴岳却对此不算完全满意。他把手中的把子拄出了马球棍的风范,说:“还有三个月,若能再改成三个月出宫,你看如何?”
吴姗耘被兜头浇了一瓢凉水,又觉得自己让薄秋文定夺实在太英明,心中为省去麻烦高兴,她而今只怕人找她签字用印,逃避干事的心情胜过早些出宫的念头。她面上愁苦道:“是薄宫令让皆废了,若修订,得从头上条陈批准,大约也得一两个月才批得下来,等再修纂,恐怕比三个月还多。”
裴岳闻言及不可察地耸了一下眉毛,笑道:“那便随你吧,我是怕夜长梦多。”
吴姗耘被这四个字刺激到,转念想到这事还真跟自己今后的出路有莫大的干系,尤其是短短这些日子的经历让她真切地体会到,夜长梦真的说不好会很多,于是松口道:“那我去试试。”
吴姗耘懊恼自己动作太快,《内典》这样大的事,从头再来不知要费多少气力,当初怎就没想到反正是改,就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改呢?虽然不知能否通过,但到底有一线希望啊!
她这一番跌宕起伏的情绪没藏干净,裴岳是几乎成了精的狐狸,看得直捂脸,反过来安慰她,一语双关地说:“慢慢来吧。”
吴姗耘见裴岳没气恼有些意外,再看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知定有下文。
裴岳吸取了教训,开门见山地对吴姗耘说:“明善来京城了。”
吴姗耘一时没从公事公办的态度里反应过来,突然被这涉及隐秘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支支吾吾,欲盖弥彰地问:“他,他来做什么?”
“来找你,等你去见他。”裴岳说。
吴姗耘尴尬得不知怎么开口,最终心中的想念比这点面子重要,红着脸问:“他在哪儿?”
“大悲寺。”
大悲寺大悲殿中。
明善坐在蒲团上,试图通过打坐让波涛汹涌的内心平静下来,但一闭上眼,脑中吴珊耘的身影更加清晰,她从帷帽中露出的红唇,她仰面朝他一笑,还有她那双盈盈的双眸忽而一弯,满脑子都是她。
明善被自己混乱的呼吸憋醒,蓦然睁开眼,举头仰望巨大的佛像,低眉阖目,嘴角含笑,是在笑他这样的俗人被情字困扰难安吗?
他又闭上眼,试图成为虔诚的信徒。这个禁欲的念头,让他略微好受些,借了酒色荤腥,自控得近乎自虐。他不停地诵经,让口中嘈杂是声响盖住脑中残存着的欢愉声息。他告诉自己不要再想她,可是这个念头冒出来就是在想念呀。
明善气馁地散坐着,把自己折磨得精疲力尽,成效微弱。
他从前一直不理解,为何师父会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走上杀人越货江湖搏命的路。此刻他终于懂了,别看这颗心长在自己身上,其实不受自己控制,倒像是反过来,这一身骨肉躯干,反倒是为它活着,被它驱使,不管多么荒谬的心意,在博动与平息之间,形成澎湃的心潮。除此之外,一切索然无味。
他恍惚看到了吴珊耘迈过大悲殿的门槛,朝自己走过来。
明善以为自己完蛋了,思念成疾出现幻影,转身面朝佛像,闭目定心。
吴珊耘却像一条青蛇,带着一阵香风,靠近他。
明善眯眼,看见一个影子落到他眼前,伸手可及,熟悉的香味让他这些日子努力用禅意压下的欲望喷薄而出,比从未压抑前还要激烈。
他这才体会到,压抑不会让□□熄灭,只会让它越烧越烈。
她的影子从自己身上穿过。
这个念头让明善脑子里一根什么东西“嘭”一声断了,像引燃炸药的机关,引信擦出火花,让他从脖子红到耳根。
他在蒲团上转身,仰头,因为背光看不清来人的脸,但熟悉的人,心有灵犀。
明善把佛祖抛到脑后,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吴珊耘的双腿。
吴珊耘弯下腰,在他光溜溜的头顶上,轻轻落下一吻。
这湿濡温润的触感,成了点燃明善心底□□库的火折子,一道猛烈的光劈开了明善的脑子,他想:去他娘的压抑欲念,老子就是因欲而生,无欲无求那还叫人么,我就是个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