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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有沙拉、煎牛肉粒、八宝粥,还有保姆带来的蒸香肠,林北洛一个人吃饭不讲究,没让对方多做。
指挥徐文睿把吃的简单加热,林北洛扶着腰坐在椅子上,看着少年忙碌的身影,他有一瞬间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三岁。
他不喜欢回家,因为家里总在吵架,邻居的许家就不一样,他们漂亮的母亲温柔又很会做菜,自己回家冷灶清锅……哦不,是刚吵完架,锅碗瓢盆被砸的稀巴烂,他没别的选择,只能去敲敲邻居的门,看看能不能讨口饭吃。
许母素来客气,会为他添一副碗筷,懂事的长子许文清会主动帮母亲忙,在厨房端盘子、打下手,自己就和小学的许文瑞坐在椅子上玩游戏机,坐等开饭。
时过境迁,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爱回家的小孩,而许文瑞同学光荣晋级学会了离家出走。
抿了矿泉水润喉,林北洛看着对方忙碌的背影,问:“为什么离家出走?”
许文瑞不做声,打开冰箱找可乐。
林北洛:“可乐别喝冰的伤胃……蛋糕放下!那是我的。”
初中生瘪嘴,不情愿地放下蛋糕,改拿了一个橙子出来:“下回喝饮料你都该加枸杞了,怎么变那么养生。”
还不是有个爱唠叨的老板。
林北洛心里这么想,嘴上说:“别以为年纪小就可以放纵自我,告诉你,不好好保养等你到我这个年纪,腰酸背痛失眠多梦啥毛病都能找上门,十八岁的年纪八十岁的腰,嘶——许文瑞把蛋糕给我端过来,我得补充补充糖分。”
黑森林巧克力蛋糕被端到面前,林北洛捏着勺子挖一块,浓郁的巧克力熔岩心顿时流淌出来,沾了一圈糖霜,满满的全是热量。
许文瑞被这甜度吓到喉头发苦,再看林北洛吃的一脸满足,有种看怪物的感觉:“你游戏里那么会捧人,怎么这会像个大叔似得。”
许文瑞盯着人看了一阵,郑重宣布:“我不打算读书了,要出去打职业。”
青年摆摆手,勉强压住笑,问:“我说许吱吱,是阿姨做菜不够好吃还是嫌弃你名校高材生的哥哥不够耀眼?哪条路不好走非要玩电竞?”
电竞有那么容易玩的吗?
林北洛忍着没把后一句说出口。
他不说,许文瑞却像是听见了一般,脸慢慢涨红,半晌道:“我知道……”
小少年眼神闪动,似乎难以启齿:“我爸出轨了。”
……
林北洛家比较复杂,在他看来,邻居的家庭简直就是和睦夫妻关系的典范。
许父常年工作在外,每逢回家都会给妻子带礼物,许母是全职太太,会弹钢琴会画画,常常辅导许文清和许文瑞的功课,如今,儿时羡慕的美好家庭突生变故,他一方面不解,另一方面又心疼许吱吱。
放下勺子,青年摆姿势坐端正了,开始询问:“阿姨现在怎样?”
他毕竟不姓许,不好太多过问别人家里事,但至少小时候常常吃许母做的饭,而许吱吱小同学会拿零食来讨好他,他理应关心下对方。
“她还不知道,但我告诉我哥了。”盘子里黑森林的巧克力流心也黑黢黢的,岩浆一般,许吱吱平时看见绝对不会再看第二眼的玩意,但想起林北洛刚才吃的有滋有味的模样,他居然萌生了沾点巧克力酱尝一口的念头。
“你哥怎么说?”林北洛有点头大,他三年前和许文清闹掰,这次友情支援纯粹看在儿时那点情谊加许吱吱自己找上门来。
“他让我忍着,不准说。”许文瑞咬着嘴唇,眼眶有点红“为啥不说,那个死老头子再外边包小三,小三看着不比我哥大……我要打电竞,赚钱,然后把我妈接出来,让她放心离婚。”
听到这,林北洛大概明白了。
可能是许文瑞不小心撞破父亲出轨,一方面为母亲抱不平,另一方面却不知如何帮助对方。
“你确定是小三?你哥不让你说可能是想确认一下,事情不一定像你想的那么糟。”林北洛揉揉鼻梁,尝试着先让对方冷静一点。
“你也不信我!”许文瑞腾得站起身“我亲眼看到的,那个死老头子跟小三有多亲密!”
见青年不语,许文瑞愈发激动:“你爸妈不也离婚了?也是叔叔的出轨,你不生气吗?”
“我有什么好气的。”林北洛淡淡道,天晓得说着说着怎么就把事扯到他身上。
许文瑞的火气冻住,面前青年白皙的面庞跟玉似得,一旦不笑了,眉眼顿时冷下来,早先那副好说话的模样荡然无存。
“我家那两位,说难听点,自己作的,分开来对彼此都好。”林北洛无意识捻动勺子,觉得自己又想吃甜食了“我每月给他们寄点钱,雇个靠谱点的保姆替我照顾着,足矣,我不烦那个心思管谁对谁错,当然,他们也不缺我这点钱就是了。”
足够冷血的话,让许文瑞呼吸渐渐急促。
看着面无表情挖蛋糕往嘴里送的青年,许吱吱一字一句:“我哥说的没错,你就是冷血,对亲人都这样,永远养不熟,没良心!”
咽下一大口蛋糕,林北洛礼貌回应:“是啊,你知道就好,看不惯可以滚,省的在这给我糟心。”
许吱吱一丢筷子,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跑去。
林北洛吃的很慢。
江睿留下的蛋糕足足两磅,樱桃酒和比利时巧克力调出的味道很醇,几乎每一口都能吃到饱满的樱桃肉,比普通蛋糕店那种便宜植物奶油做的美味一万倍。他把蛋糕分成了8份,前几天吃了3块,今天他情绪不太好,估计自己能把剩余的全都消灭完。
小时候,他放学回到家里,冰箱里放着蛋糕,看着甜美可口,就忍不住吃了几口。
然后母亲回来了,看见蛋糕被挖了两勺,便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你这个小贱X玩意。”
小林北洛正握着笔写作业,题目是《我的妈妈》,作文书上都写,我的母亲温柔美丽,很会做饭,他学着写,冷不丁,就让一巴掌扇在脸上。
小林北洛被打蒙了,嘴角缓缓溢出一线血丝。
“偷吃活该嘴巴烂掉!”母亲冷笑起来,脸上浮动着阴鸷,面庞艳丽又扭曲“你敢顶嘴?我是你妈,以后没人会比亲人对你更好!”
把最后一口巧克力送入口中,林北洛舒了口气,给自己倒了杯温水。
“老子走上社会后还真没见过比你骂的更难听的,比你骂的难听的也没敢打过我。”缓缓呼了口气,林北洛拎起自己的外套,穿好后再度走出别墅。
沿着脚印走了一阵,最后在一颗松树下把人跟找到了,小少年哆哆嗦嗦蜷在那,一动不动。
林北洛也走过去,干脆蹲在对方身边,一块看下雪。
“书包都没带啊。”
“……”
“唉,我是越活越过去过去了,换做你哥都不敢那样跟我说话。”
“……”
“回去吧,三楼客房随便睡,我的活动区在一楼,咱谁也见不着谁。”
说完,起身拍拍裤子上的雪沫。
“我8点锁门,你自己掂量着,大冬天的,外边睡一晚差不多能冻死了,冻死了知道不?北方下大雪,常有喝醉的人睡外边,一晚上过去人就没了——”
还没吓唬完,许吱吱腾地蹦起来,一拳锤过去。
小男生恼羞之余,底气不足,这一拳软软的,砸在胸口跟挠痒痒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