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2 / 2）

收了礼物林理怪不好意思的，但有些空荡荡的心，一下子被填满。

下班的时候，刘荆还问林理要不要去庆祝一场，林理推辞了，她从来都不是太在意仪式感的人。

她吃过饭洗过澡之后自己一个窝在沙发里看起了《无间道》。

电影中，警校大门关闭的那一刻，分出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门外的人回过头来，看看自己作为一个好人的生活……

“明明说好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都快十年了老大！”

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时间一直在流逝，那一刻的心酸一直没法消逝。那天是她十七岁生日。

那天的早读毫不气势，每个人都感觉都病恹恹的，眼皮都睁得不太大，个个声如蚊蚋，凑到一块儿都抵不上不远处幼儿园的广播声。散落的声音突然整齐了起来，“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夜……”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一定是老师来了，语文老师又穿上了那条她钟爱的淡黄色的碎花长裙，老师经过时，林理用余光瞧见的。也不知道老师走了多少圈，又绕到了林理的座位旁，这回老师停下了，她让林理拿着刚发下来的月考试卷出来一趟。林理出去时，有几个抑制不住好奇的同学抬眼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低头对着课本。

许老师一边看着只写了一半的作文，一边问：“你这次作文又没有写完，是什么原因呢？”

林理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找不到合适的例子。”其实也不止是这么一个原因，但是她不打算说下去了，她从来都写不好考场作文。

“就只是这样？平时你写的随笔都很不错，你的能力不止于此吧。”

林理不知道自己在写作这方面有什么能力，“我会多积累素材的。”

许老师又看了林理整张试卷的答题情况，继续说：“你别的题都答得不错，就是作文要加强些。”

“知道了，谢谢老师！”

如果人真的要分三六九等的话，不论按条件什么划分，林理都不会是最差的那一列，但她也绝不会是最顶尖的那一层。林理高中的作文一直写得不太好，她并不是不喜欢写，她最喜欢写每周必交的三篇随笔，肆意发挥，不用在乎评分。只是每次一到考试就开始极度紧张，经常在写作文时，手心冒汗，考试的时候纸巾都不让带，她只能抓着自己的裤子，深呼吸了好一会儿。她作文也有几次被拿来作为范文给同学们传阅，林理自然是欣喜不已。但老师从来没有把她归为精英中的一部分，她是够努力，但还不够优秀。

林理后来从不敢光明正大地努力。总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刷题，在舍友们睡觉的时候，自己跑到自习室，回来后和舍友说自己去玩了一天。明明诚惶诚恐，却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害怕别人只会夸她努力，仿佛这样会很掉价。

她是有很多机会摆掉平庸的，但她毅然放弃了，她害怕失望，别人用一分钟，她要用十分钟，她怕得不偿失，于是选择泯然众人矣，过上波澜不惊、不咸不淡的日子。

她收回思绪，注意力回到了电影上，电影快接近尾声了，她其实并没有看进去多少。

她把无间道系列给看完了。她还是觉得刘建明狠啊，Mary夺走了他的爱情，他就要她偿还性命，明明是很浪漫，却被那一枪给打破了，那个人不在了，你就可以不爱她了吗？刘建明在做笔录的时候，听到那个喝醉了酒的女人叫Mary的时候，他的却笑得那么纯真。

她和宾源说起时，宾源给她举了一个更狠的例子，“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曹操，曹操确实是比刘建明更狠，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他们驴头不对马嘴。

她拿起手机，她收到了不少生日祝福，林理一一表示感谢，关系比较好的就多寒暄了几句。手机没放下多久，就开始震动，宾源打来的电话。

林理先出声：“喂，还没睡呢？”

宾源道：“你生日我还没给你过呢，怎么舍得睡。”

油腔滑调，林理虽然听过不少宾源说这样的话，但是还是不习惯，“你好好说话啊。”

“你的礼物过几天再给你送去了。”

“礼物什么的都不重要的。”

“怎么不重要呢，生活要有仪式感。”

她身边的人都重视仪式感，“好呀，那我就等着你的惊喜。”

早早的和人道了晚安，却始终睡不着，最近的睡眠质量也降低了，反复的做梦，也不至于这么焦虑吧，就是老了一岁。二十六而已，是个好年纪。但林理依旧是一无所有，没有爱情，工作上也没有出色的表现，中规中矩，这日子过得一般般，没有什么不开心，也没什么开心的，有时候特别丧气就会觉得唯一的安慰就是皮皮。十九岁时大言不惭，现在仍是一无所获，突然害怕一切都来不及。

“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路怎么走，你们自己选。”迷迷糊糊中林理忆起这句话，她分不清是电影中的台词，还是语文老师在他们高考前对他们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