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你好，我要偷走你最珍贵的东西！”
而锁匠没有抬头。
“好无情呀，锁匠小姐，你就没有什么珍视的东西吗？”
她的声音不断响起，而锁匠就仿佛是此夜的影子，保持着肃穆的面容离开。
于是光明正大的小偷站起来，从路灯上好比走下台阶一般轻易地落到雪上。
这次轻盈的跳跃不使灯盏颤动分毫。她穿着鸦色的上衣，黑发柔顺地下垂。甜美的笑声从她口中细细传出，而她高举在手的正是一颗红而圆硕的苹果。
“这是你的苹果吗？”
锁匠被堵在路上。只是她的眼神就像开始那样不起变化，表情平静得不正像秋日湖光。
她沉默了一会儿，向小偷摊开手。
小偷笑嘻嘻的。她动作极快地把苹果藏到身后，随后伸出另一只手以覆盖的姿态握住锁匠的手。
“真是奇遇！你与我根本是同一人。你的脸，你的眼睛，你的头发，真是美丽。”小偷凑近锁匠的脸，以近乎痴迷的姿态端详她的面目：“我们的不同又如此显著。你非得假装严肃，我却总能很快乐。就好像上天同时创造角色的时候，就会为一个人做正负两极，分隔两地。”
“你不是这个镇子的小偷。”锁匠的声音听起来极腼腆压抑：“按道理来说，你不可以偷走我的苹果的。”
“我不想要你的苹果，我只想要你最珍贵的东西。”
“我们镇子的小偷就不会这样贪得。他只管履行天职。在偷盗时从不让人发现。”
“一千六百年。大概在这个数值左右吧。依照原本的数据来看，我本来早就已经废弃了，这也是为什么会重复利用我的初始数据来创造你。”小偷耍赖似的在雪地上盘腿坐了下来，前言不搭后语。她的外貌像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头发长长眼睛大大，鼻子和脸颊被寒风吹得粉红：“我要让你偷走我的天职。嘻嘻！我要让你成为我。”
“我要回去了。”锁匠眨了眨眼睛，抽回了手。矮小的身材在拎着大竹篮时看起来有些臃肿，踩在雪里的步子或许是一深一浅。与此不同的是，小偷可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小偷夸张地拍了一下大腿，捞出刚才拿到的苹果来，又不知从哪里顺了另一个苹果。她把两个手的苹果看了又看，随后挑了一颗下嘴。
咔嚓！清脆的声音与清甜的汁液同时流淌。
“马上冒险者就要降临这个世界，届时这个世界将会成为他们搏命的真实。每个晚上混战都会降临，要是这座小小村庄被毁灭也不算是大事。”
“但是如果你夺走我的天职，你就有机会夺走他们的身份，参与其中。只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你完全可以在他们的世界里开展新生活：也就是不再有剧本束缚的‘现实世界’。”
“原来如此，你打着这种主意。”锁匠只向前走了几步，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眨眨眼。她面上基本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就连目光也没有回过去对着神偷：“确实，你对我提出了百利无害的请求。我不想知道原因，不过可以。请过来。”
小偷闻言露出更大的笑容，她蹦蹦跳跳地一路紧紧随于锁匠身后，踏雪无痕。
“明明原始数据是我，还要假装得像那些无聊的大人一样。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发现你的天职不是‘锁匠’而是‘小偷’，区分开‘小偷’和‘锁匠’的存在吗？”
锁匠只管向前走。她和小偷的外表年纪可能都才没到十岁，但前者的表情谦逊又温和，和后者嚣张活泼的模样差得太多。
等到二位步行至木屋，下了一整天的雪也快停了。屋里漆黑一片，没人点上壁炉的火，只有锁匠小姐轻手轻脚地燃上的蜡烛荧荧摇晃。
“我的称号神偷，其盗窃的天职点有百分之一百。我个人修得盗窃点数是百分之两百——超过一百的盗窃技能会被额外定义为‘天夺’技能，更进一步后叫做‘神取’技能。”小偷保持着笑眯眯的表情把玩着自己的马尾：“锁匠小姐，你的盗窃技能成功率是多少呀？”
“天职点百分之三十。共百分之八十成功率。”锁匠把篮子里的苹果一一拿出，放到另一个篮子中。
她对着小偷伸了下手，小偷会意将一颗没偷吃的苹果还给她。但此外，小偷又翻了翻手，这次从锁匠身上顺来的是一张手绢。小偷明显地表演出了有点嫌弃而可惜的扭曲笑脸，她皱着鼻子嘻嘻笑着继续说道：
“我被创造以来一千年，即使没有这个天职称号，我也已经是‘盗窃之神’。额加满值的‘天夺’能够保证我偷走我想要的任何无形之物，达到巅峰的‘神取’不承认任何不可能。而你要达到夺走无形之物的地步，你的个人技能点必须锻炼到百分之七十，让盗窃的总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以上。”
“当然，‘神偷’将会替换你的低级称谓‘小偷’，你最终的盗窃点数将会是盗窃一百七十，由此带来的附加天夺七十，神取为零。”
锁匠似乎总算从自己的繁重思绪之中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锁匠小姐的眼睛与小偷小姐一样呈明亮的红色，柔顺的黑色低马尾垂在肩侧，此刻她安静地坐着：导致几乎有几簇发丝接触到地板。
“一般来说个人技能点不是那么容易锻炼的，但是现在我在这里，你可以对我无视任何条件进行盗窃，直到冒险者到来为止。”
真正说到要偷点什么，锁匠竟然隐约扯了一瞬间的笑来。
她们的影子重合，面目与眼神异常相似。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个绝无仅有的神偷和那个独一无二的异常产物不过是同一组人设数据的复制黏贴。
所幸的是，现在她那些或明或暗的目的都在朝好的地方发展。至于脱离游戏、逃脱束缚、成为独立人格、进入所谓现实的外侧世界以后要如何生存，这都在她的计划之后了。
一棵小草，也就是锁匠，她拿出一颗红苹果在牧师的新手布裙上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