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wer.three(2 / 2)
他没办法,所以只能去求,懂这行道的人来帮他们这一家人,老婆子已经神志不清了,他不能再倒下,只得自己厚着脸皮,偷偷把电话打给了吴江遗,他都不知道自己那颤抖的声音是怎么给对方解释清楚状况的,身后,是被众人钳制的妻子和她那撕心裂肺的诅咒,一瞬间,他深感无力,第一次觉得那般无地自容,他认为自己不是个好丈夫,不是个好父亲,是个没有能力的废物,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吴妈妈,求求你了,帮帮我们,看在我家小熙......是你家孩子朋友的份上......求你了......帮帮我们,求你了......”
这话说的说的,竟不知怎的,嘴里越发咸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雪来,往年的冬天都来的特别晚,今年初秋的赶脚头尾刚收,快的似燕子飞瓦,夹杂着雪点的小雨就下上来了。
雨下的多了,就变成雪了。
此时,会议桌的左侧,坐的基本都是理亏的,无一例外是小男孩儿们的父母家长,只有一两个是两个小女孩的家长,一个个都是默不作声,缄口不语,还有几个不关己事的老师在一旁看热闹。
肥猫校长正座中央,就见他满面怒容,两撇小胡子高高翘起,脸色要多难看有很难看。头顶托着几颗“今儿个晚上,逢年不利,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摊上一大堆子事儿!”的星星。
他将手指扣在桌案上,每隔一秒敲击一次,内心的怒火暴露无疑。
“怎么地?啊?!你们是想怎么地?看来今天我是得把你们这一个个小畜生给扫地出门了是不是,啊?!”
肥猫校长这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脾气,像是在警告,似乎很好通融的样子,可但凡有一点儿眼见力的都能听出,他这话不是在开玩笑。
就听他怒训道:“连女孩子的衣服都敢给人家当面扒了,你们还有什么是不敢的!啊?!”
几个孩子吓的是浑身一颤,家长们彼此互看了几眼儿,也不敢说什么。
只有一个小男孩儿,多半是被吓破了胆儿,竟啼啼呜呜的哭嘤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还顺带把同伙儿里一个小女生的状给告了上去。
“校长......呜呜呜我不敢了......是柳珊儿先提议说...呜呜把......把......余灵熙的......的衣服给脱了的......不是我们......”
他哭腔未落,几个男孩子的家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那个名叫柳珊儿,一个长的尖嘴猴腮、嗓音十分尖锐的小女生,站出来大声反驳道:
“你胡说!我没有!是豆子说的!”
说着,她竟还伸手指了一下,指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目光猥琐、发育还有点儿不良的小瘦子。
小瘦子突然被这么当众一指,开始还有点懵,结果突然神情变得凶恶,尖齿獠牙斜着嘴吊着睛,用眼神不着痕迹的警告柳珊儿:“不...是...我...!”
可谁知,人小姑娘根本就不怕他,不仅不怕她,还拉上旁边一同党,一起控诉他道:“说谎!就是你,校长!是他自己说的,他说余灵熙长得漂亮,想摸摸她,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我没骗人!佳佳可以作证!”
一旁的小女生眼神飘忽:“对......对对!就是你!”
!
四下哗然。
众家长们一听,那是当场震惊!
真是不得了呀,想不到,这些孩子小小年纪,竟能有这般龌龊心思!
这下,吊眼斜睛的豆子是百口莫辩,满脸都写着紧张慌乱,他支支吾吾的说道:“不......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她...说谎......校长......她说谎......”
肥猫校长愤怒至极:“够了!都给我闭嘴!”
众人吓的一哆嗦,赶紧闭上嘴,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连针掉地上都听得见。
会议室的角落里,为人父为人母的余爸爸和余妈妈就在不远处,听着这刺耳的吵架声,看着那一个个孩子在那里相互推卸着责任,可想而知,他们心里是该有多么寒凉。
尤其是余爸爸,他愤然地看着这些所谓的小孩儿,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是怎么也不敢相信女儿说的话竟是真的!
几个月前,小余灵熙就总是向他告状,说班上有几个男生总爱动她。
他本以为这些小事只是孩子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就没上心,更没多想。
但事实是,从孩子向他告状的那时候起,事态就已经很严重了,甚至已经上升到了强行拘留、侵犯隐私权的地步!
虽然,大部分时候,小余灵熙身边有小尚橙雪这样的朋友,俩人基本每天都腻在一块儿。
全班人都知道,尚橙雪是个鬼畜,还是个不好惹的神经病,她身边总带着狗,所以当小余灵熙和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就没人敢骚扰她,更别说欺负她,最起码能罩着,这就叫保障。
但不在的时候,那可就惨了!
几个男生明目张胆的就敢把人给扣下,不让她回家,开始只是强迫她和他们玩会儿,可后来时间久了,竟动起手脚来,行为极其恶劣,却又无人制止,小余灵熙害怕极了,但当她鼓起勇气,以一种很隐晦的方式告诉了自认为是靠山的父亲时,父亲只说了一句话:
“多和你的朋友们玩一会儿,稍微晚回来点儿没关系......”
这无疑是把她推入了更为黑暗的深渊。
她认为这是爸爸不够信任自己,所以才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她无可奈何,最终只得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尚橙雪身上,希望她能时时在自己身边,寻求庇护。
可是,尚橙雪是个逃课大王呀,逃课干嘛去,训狗啊,不像她,整日以学为天,这就导致两人的时间出现空差,但这还不算是导致余灵熙悲剧发生的直接原因。
导致这一切的,是她父亲,是她父亲对于罪恶萌芽初始的放纵和忽视所导致的结果,认为是好童间的小打小闹,这是无知。
最终,小尚橙雪因为闹狗事件,一下子被停学了七天,失去了庇佑的余灵熙,惨遭魔爪,彻底落得了现在的处境。
......
肥猫校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
“......”
他不说话,大家自然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就见身后那四五个小男孩儿里,除了一个手臂骨折的和一个脸胖肿的青一块紫一块的,被送去医院治疗了,其他几个当事人除了无人知晓的小温尔雅,其余的都在,一个个你瞪我一眼,我丑他一样,他白她一眼,她又回瞪了我一眼,好不生动有趣。
就在这时,在座的各位人世里,突兀的站起一位姓韩的老师。
这位韩老师是在座的所有人里,最坐不住的一个。就见她满目心急如焚,如同一块儿大石头狠狠压在了心坎子上,堵的她十分难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浑身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般,坐立焦躁不安。
韩玉一想到如果天亮之前,那个拄着铁棍残腿受伤的小姑娘,没能及时送到医院救治......如果那孩子因此丧命,她就会从今往后背负良心上一辈子的谴责,一想到这儿,她就几欲抓狂。
终于,她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似是魔怔了一般,嘴里不停地重复起一句话:
“不行......我得出去找人......我得出去找人......不行......我得出去找人......我得出去找人......”
这么想着,她竟站起身,无视掉一众路人,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就往外走。
教导主任见状,心说不对,赶紧想把人给叫住:“哎!韩老师,你上哪啊,快回来!”见对方理都不理自己,连忙跟着那位韩老师跑出会议室。
也难怪教导主任非要把那位姓韩的老师给叫回来,因为对方是第一目击者,换个言之,就是人证。
原先,三年级五班的监控摄像头不知何时坏掉了,不能调监控,学校是肯定逃不脱对这件事的相关责任。
但博仁毕竟是公立学校,出了事上面挑担子,有教育局这个亲爸爸在,还轮不到他们担惊受怕,倒也有恃无恐。
可即便如此,事儿毕竟是出在了自家学校头上,声誉和名节还是要顾忌的,自己立起的牌坊和口碑不能就这样打碎了,还是得想办法弄清楚事实真相,才能再做进一步的打算和决断。
最好是在法律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最大化的减小对整个学校钱财或名声上所遭受到的损害。
而这个韩老师,恰恰就知道的比所有目击者都多。
教导主任关好会议室的门,小跑着跟了上去,一把将其拽住:“哎哎哎韩老师,你不能走!你得留下,你是在场证人,你不能走......”
韩玉试图推开教导主任的手,努力挣脱道:“你放开我!我不想看着那帮披着羊皮的狼崽子,我要去救学生!”
教导主任死不放手,就要把她往回拖:“什么救不救的,最严重的那个也就接个骨,他们都在医院,有医生在呢,不用你陪,一会儿律师就来了,你得留下来给我们当人证!”
韩老师听了这话,当然不依,用力想要掰开教导主任的手指,吃住劲往外推:“我说的不是那几个学生,是另一个,总之你放开我,上了法庭我再去当人证也不迟......你放开!”
两个女人,就像拔河比赛似的,你拽我我拽你,由于力量抗衡,谁也没制住谁。
就在这时,楼道里,迎面而来两个人。
“二位,让让行不?”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正是吴江遗,她的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的女郎,秀外慧中,正笑意盈盈的向她们打招手。
就听吴江遗冰冷的声音道:“你们挡住走廊了。”
......
小尚橙雪沿着一路血迹找到了小温尔雅,这便是她们第一次相遇的经历。
仅一息尚存几乎奄奄一息的小温尔雅,在对方的轻声呼唤下,朦朦胧胧间,看见了白色的光,漫天的雪,还有......她心尖上心心念念的人。
当她看到她脖颈上挂着的狗狗项链,和自己手里紧紧攥着的那条粘了血的一模一样,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芒时,有一瞬间,她竟觉得开心极了。
虽然也有可能是梦吧......可依旧什么都值得了。
她的左腿骨头断裂的很严重,满身的伤痕,腹部、头和膝盖疼痛难忍。
他们打她的时候似乎专挑这里下手,似是知道那样打人最疼,下手一个比一个重,一个比一个狠。
捶的她是眼冒金星。
九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是手下留情,如果是初中生,他们多少不会打人致残,不会觉得持枪凌弱以多欺少是强者的风范,认为那叫帅。如果是高中生,他们不会打女生。
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孩子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意识,所以才似打冤家似的打她,既没有谦让,也没有扁看。
从他们差点没把她给活活打死就能看出来,他们是真没小瞧她......
小温尔雅很快便失去了知觉,后面发生了什么,她早已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的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她更不会想到,当第二天她再醒来时,世界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