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扶渃:“……”
道:“外表这么大。”
南源一不晓得怎么接,被扶渃看得头皮发麻,胡乱道:“也很可爱?”
“长得还行,”扶渃思索片刻,“性格点都不可爱,是个讨嫌鬼。”
像是看透了南源一心中所想,笑道:“没挂,好着呢,早产儿小时候身体不大好,老住院,往大了点好得不行不行的,打架、翻墙、扯邻居家的石榴,一样都没落下过。”
南源一这下是真蒙了,心道:“这扶渃真君别还是个穿越加重生人士吧?”
行吧,这世界穿越人士有点多南源一是知道的。
要说穿越人士南源一早先就认识一个——他表妹,或者说……两个?名唤步千楚,小名芊芊。
说起这小表妹那也是位神人,当年南源一第一次见着这位芊芊表妹,四岁半的表妹自我介绍是:“我是步芊芊,步楚楚在睡觉。她脾气不好,叫醒她会生气。所以你只能下次再认识她啦。”
南源一原先也听他娘提过这表妹,步千楚跟人头次见面十次有九次这么说,剩的一次是说自己叫步楚楚。她家长辈瞅了又瞅,还找了其他擅此道的前辈来一起瞅,都说这具身体里只有一道神魂,也不存在被夺过舍的可能。还憋着句没说的:
“硬要讲有什么,那怕只能是——脑子出了毛病。”
南源一第二次见他表妹……或者说第一次见楚楚表妹,是她蹲在亭子边哭,去问才知道,原来是挨了训。
“每次明明是芊芊犯了事,可娘亲一生气就凶我。”
南源一拿哄小孩的语气问:“为什么要凶楚楚呢?”
小表妹刚止住的金豆子又啪嗒啪嗒往下掉,道:“娘亲总扯着嗓子骂‘步千楚你个小混蛋!’明明是我乖乖的,娘亲却说‘芊芊好乖’。”说着还越发起劲,把他三舅母的语气学得那叫一个惟妙惟肖。
南源一就陪着她楚楚表妹在亭子里蹲了一下午,听了一下午她俩的相处模式。
比如,步楚楚很喜欢睡觉,所以睡觉的时候都是步楚楚,但是她们一天的时间大致是平分的,所以步楚楚睡了五个时辰她就只能活动一个时辰了;步芊芊总是在她吃点心的时候把她挤出去,很是讨厌;步芊芊睡觉会踢被子,害她着凉云云。还说她们中有一个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但是她们从出生就在一起,共享身体也共享记忆,等再想的时候就忘了谁才是那个“从别的世界来的”了,连名字都是抓阄分的。
南源一当时就想到他这表妹准是穿越人士啊!
但要这也能忘……穿来那位是个小朋友么?可惜他从前就不擅长跟神人们打交道,愣是没敢再来上场穿越同乡的认亲会。
说惨也是惨,高中那会儿他分到的就是个神人班,神人班退休返聘的班主任的班会活动课除了讲题和骂人,唯一能想到的活动就是击鼓传花,然后他们就玩了整整三年的击鼓传花,三年下来见识了神人们的各种神技。
耳朵能动动、手指能往后掰的、每个指间关节全能单独弯曲的、眼皮子能翻起来的那都是一般般水平;还有舌头能舔到鼻尖的,吃个梨下巴要脱臼几次的、表演边背书边画地图,卡壳了哭着打自己的……
像他们这种没什么特异功能又觉得大声唱校歌、国歌、国际歌难度有点大的,班会课只能提前记俩笑话。
江源一算来,在他的高中三年里唯一能和神人沾上边的也就只有他一外号了。但与其说是他的外号不如说是他一神人亲戚的,而他会摊上这么个外号,就是跟神人搭上边的后果。
高一上学期过了一半的时候,江源一一美术生侄子不晓得怎么跑他们学校上课来了,这侄子还比他大整两岁,念高三,每天第二节课课间都雷打不动地在小卖部门口吃泡面。当时他的教室在二楼,小卖部台阶上去差不多也是二楼,斜对着他们教室门。这侄子只要一见着他就扯着嗓子喊小叔叔,然后小卖部和走廊上的人便会顺着他侄子火辣辣的眼神将诡异的目光投向他,吓得江源一只敢从教室后门走,绕着远路下楼做操。
然而时乖命蹇,高一下学期多了条新校规,“为防止拥挤、避免踩踏事件,致远楼二三层的高一同学走东侧楼梯,四五楼高二的同学走南侧楼梯。”据说还有纪律委员和老师定时定点盯着,抓到要扣分。
江源一稍想了下他们班负责的区域,回忆起综合楼一楼厕所的酸爽,连扫一个月怕是会交代在那,最终向命运低头。
那会儿的桶装泡面好像都在做送火腿肠的活动,他侄子不喜欢吃火腿肠。故而自那以后的“小叔叔”就还带上了一根飞来的泡面火腿,江源一靠“火腿叔叔”这一猥琐外号在高年级里出了名。
当年年轻脸皮子薄的江源一觉得自己算是社会性死亡了。
高二叛逆期迟到,想做点离经叛道的事,就去染了个金毛、校衣只进校门和检查的时候穿、怕痛耳洞没敢打,戴的磁铁的;运动品牌双肩包换成了某潮牌斜挎包,书要卷着才能塞下,怪心疼,只好挤着午自习跟课间写作业,想的是不带书回家,把自个整得完全没个作为不良该有的气质,直至见到一体育生哥们拎塑料袋上学的坦然洒脱。
勉强说得上的大概只有——买了辆摩托车。
然而这人生中第一辆、可能也会是唯一一辆带发动机的车也没能跟他太久。
某周五放学在停车场遇着了从宿舍出来的崔宁宁,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江源一二话不说当即锁了车,转身就狗腿地又帮提工具箱又抢着拿包。冬天大件不方便洗,小姑娘又嫌学校洗衣房不干净,全给拿回家。背包看着不大,江源一想着装个酷,单手拎起往背上一甩,差点没趴地上。
下班时间公车人太多,只好坐了趟要转车的。转车路过小学校门口,见以前那家串串还在,又跌道去吃串串。
尬聊了半天,江源一脑子一抽,忽就问起崔宁宁自己发型怎么样,崔宁宁说挺好的,他却觉自己好像不是这意思,不吭声。
崔宁宁烫了块毛肚,一没留神从签子上滑了下去,赶忙拿漏瓢捞,顺带捞起几块煮烂的土豆,心满意足得堆到碗里,才拿毛肚去蘸江源一的干碟,辣得直唆气。缓了好半天才继续说:“头发挺好看的,耳钉也很适合你,我觉着没什么不好的。不过摩托车……现在不是全城禁摩么,好像会被扣车还是怎么的,也确实挺危险,别让爱姨太担心啦?”
周一的江源一被教导主任、兼高二年级组组长、兼一三零五班副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的老蔡同志拦在了校门口,看着要不是江源一时刻准备撒丫狂奔的架势,很可能就要冲过来揍人的样子。
克制又克制在心里念了怕有十来遍“为人师表”才没骂脏字:“江源一啊江源一,前段时间染黄色你说你天生黄头发,以前怕同学笑你才一直染黑,现在决心认清自我、接受自己,我都懒得说你。认清自我是吧?天生的是吧?你真出息啊?你还给我搞个紫的?下次你是不是就绿了?”
江源一不止染紫了,还在左边耳朵上刮了两道杠,右边剃了个六芒星。
其后果是拖着江源一到理发店的蔡嗲听理发小哥七七八八一通说,焗个油还要几百,又给拎回了学校。没等他松口气,朝会就再被喊了去。
本来连检讨的稿都在脑壳里打好了,结果喊去往台上一站,既不是让他做检讨也没怎么批评……
老蔡同志和小江同学合作,给全校师生表演了一次——剃头。
老蔡同志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并表示以后可以帮全校所有对自己发型想法太多的同学免费剃头,完美的球头解决你的一切烦恼。
伴随着同窗们猪叫般的笑声,江源一同学的不良少年生涯至此结束。
江源一高一时背的笑话成了个背时笑话,记了三年,击鼓传花的矿泉水瓶一次也没在他手里停过。
高三暑假的最后几天,同学们说再聚聚,江源一去时打定主意要讲下这个笑话。结果一群人都喝得云里雾里哭得稀里哗啦,他忙着把哽了半瓶果粒橙跑去找班上那十一名女生挨个告白的学委拖走,还是没顾上。
蔡嗲怕也喝得蛮可以,一听他暑假里拿了本,竟真舍得把他们师娘那退下来的宝贝疙瘩给他开。完事送喝醉了的同学回家的重任就落在了他头上,最后把蔡嗲送到了地,自己搭公车回家。临到小区才混着个座,掏出手机翻了会儿,不知怎么想的就把那个笑话发给了崔宁宁。
第二天早上收到回复:「……好冷。」
等回神,扶渃的脸都要凑到了他鼻子上。
南源一吓得往后一仰,扶渃掐了个决托起他,南源一忙道:“谢……谢谢扶渃真君,对不起啊我刚刚……那啥……走神了。”
扶渃笑眯眯的道:“无妨无妨,习惯了。”
南源一顺口“啊?”了声。
扶渃却是没理,道:“我那边还有事,先走。”
南源一道:“不等师父醒吗?”
“算了吧算了吧,我是不想听他再问轮我怎么变样了了,讲得跟我长残了似的。”扶渃摆了摆手,拿出面手镜做了几个夸张的怪表情,而后眼皮微耷,一抿唇,又是一张高贵冷艳脸。
南源一心道:扶渃真君这看着怕也是位神人啊,果然认亲会还是别了吧?
嗯,再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