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2）

素色襦裙的姑娘过细背完掌事交代的客气话，接过小二递来的食盒才又打着哈欠往回去。

她今日摸黑出门为的便是这来客楼的酱猪蹄，讲是她家小姐好几日前便订下的。

府上下人那么多，得出门的事一般也轮不到她来，只是这几日府中出了事，里里外外乱成一锅粥，这跑趟腿还有赏拿的活便便宜了她。

叫着小姐，实则已出嫁多年，只是在同辈中排行最小，给一大家子从小惯到大，被兄姐们当闺女养着的，等发现这小闺女好像有点问题时，却为时已晚。指望她嫁人了能收收性子吧，偏偏嫁了个把她当小姑奶奶捧着的。

满小姐还没出嫁那会她娘都还没生她，到得这会自个家都给考虑起婚事了，那位还活得跟个小女孩似的。

小丫鬟边感叹着同人不同命，边啃来客楼隔壁茶铺拐角出来过口子那刘家糕点铺对面摊上的葱饼，想着抄个近道过巷子走偏门。脚下一个没注意，便以微妙的姿势尝到了这一天只卖十份的猪蹄。

撑地坐起，抹开跟头发一块糊脸上的酱汁，顺势舔了舔门牙，觉着也不比厨房做的好吃到哪去，于是又抿了抿嘴唇，完事才反应过来惹了祸，赶忙回头去看那将自己绊倒的罪魁祸首。

“要睡城西头庙里睡去啊！哪有道中间横着的！”小丫鬟吼完又见那人虽一身衣裳虽落了叶子、落了灰，可能还给昨夜里雨涮了一顿的样子，却不破烂。觉着不妙，忙又凑近拍了拍，这人仍是不见半点动弹。横心猛力一推、将其翻了个个，他却是脑袋耷拉着就偏去了另一边。

“……”

别是死了吧？

小丫鬟慌了，起身撒腿就跑，跑出两步才回神，忙又掉头回前门喊人。再过身时下意识往地上那人一看——

“少爷？！”

床榻上的少年面色苍白，歪歪斜斜靠着，仿佛下一刻就要一走了之。

这此般生无可恋还得归功于自己的“救命恩人”。

翻墙摔断条腿丢是丢人了些，但他大路上走着都摔折过，无论自己还是身边人早都习以为常。好死不死偏偏是让他家最愣的那个丫鬟发现的。

这姑娘生的双下垂眼，单看着也称得上楚楚动人，可只可惜垂得太过，生生连着眉毛也给带了下来，看着就不怎么机灵。平日里做起事来慢得一点就当她憨得匀净了，没想脑子也缺弦。

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哇哇大哭，等人听着声赶到，见得那副活像嚎丧的景象，愣是没去管地上的，先给她拍背、抵水、让出匀气了。

其实早在那一脚绊到她少爷这尊贵的脑袋的时候，他便已经醒来，却是喉咙干涩难以发声，等好不容易攒够力气伸手想拉她衣摆么，还给挨了顿骂。而后便任他在那眨眼、拍地、表情作尽，人依旧毫无所觉，只顾仰头哭自己的。

想了想觉得还是配合着她扮尸体来得合适。

“呵。”

一团黑影凭空出现在床头，渐渐聚成了个人形。

“你也太没用了。”声音似自谷底传出，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少年却无半点惊愕，反倒满脸不屑地“哈？”了声，道：“你都做什么了，哪来的脸说我没用？”

听他此言，黑影勃然大怒：“本座就没听过谁跷家是从墙头摔下告败的！”

“那是你好吗？”

黑影轻哼一声，道：“得亏也没指望过你。”

少年看着渐渐淡去的黑影，哪晓得这人大老远跑来，居然真就只是为了嘲讽自己，忙不迭地撑床要起：“等下、你给我等下！”

见重新聚起，才又道：“我要去。”

“嗯，”黑影漫不经心地应了声，“五年过得也挺快的。”

“你到底想做什么？”少年眉头紧锁。

“呵，还管起本座来了。”黑影讪笑道，“站得起来再说吧。”

……

南源一提着罪魁祸首望着满屋狼藉，没脾气地把它塞回了笼子。

他本是看这鸡关小笼子里好些天了怪可怜，就找了东西临时在房间角落里圈了块地方准备设个小结界，没承想这鸡才出笼子就直接上了天。

南源一回到北苑当晚竟失眠了。

他一个沾床就倒的，上次失眠怕都是高考时候的事。修习《乾阳剑法》后更是准时准点，偶尔没瞌睡那也是白日里睡太多。

心道：没想到我良心不安到了这种程度。

次日一早便下了山，想到集市买只回来，给送去好好跟人道歉。

引九宗山下有个镇名曰九引镇，集市也同名。不知是开山祖师图方便给倒过来取的名，还是这镇子随着宗门叫的。

转了一圈，灵兽灵宠有、鱼虾花鸟有，偏偏只那鸡是做熟了的。鸡皮烤得金黄，香味隔着几户都闻得到，可惜他是没胃口吃了。又问了好几家仍是没得，正打算先回去找傅关还打听好了再来，便见一提着个笼子的青年男子在跟一位留着山羊胡的老大爷争吵，笼子里关着的正是只鸡。

走近听了一会大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青年几日前从大爷手上买了这只斗鸡，大爷当时跟他说这鸡是鸡王，出道至今打遍全镇无敌手，从未尝一败。男子便二两银子买下了它，结果一把没赢不说还啄伤了人。现下正要这大爷还买鸡的钱，再赔偿他的损失。大爷自然不乐意，一来二去，差点动起手来，南源一及时拦下，取出二两银子递给男子。

男子仰着下巴，眼睛上下打量他，道：“你要买我这鸡？”

南源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