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卷5，论剑（1 / 2）

（一）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白云城伫立群山之上，更兼之一面临海，不负白云城之名。

白云城城主叶孤城，其容貌秀丽端正，自幼痴心向剑，且天资极高，悟得上乘剑道，如同剑中之仙，以自创的辉煌至极的剑招“天外飞仙”名震海内。佩剑飞虹乃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而若论剑法之犀利灵妙，叶孤城更是剑神西门吹雪唯一认可的用剑高手。

白云城主叶孤城身在天外，剑如飞仙，人也如飞仙。如此一个高处不胜寒、逍遥白云间的白云城主，居然会去刺杀皇帝，并且玩了一个非常缜密但是不胜复杂的游戏，重苏重不懂。而且他也没有时间懂了。

这世上总有些事，身不由己，但至少，他还有他能做的。

小八问他，为何要见叶孤城。

其实没有为什么，只是想要见一见。

一样在深夜孤独，但叶孤城的孤独大概是永远不能被体会的，重苏只有叹息。

他只是在这里站着，都能感觉到那个人的存在。

“你要见我？”

他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是，”

重苏答道。

叶孤城道，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轻剑游龙，翩然千里。以心为剑，是为藏剑。这是你说的？”

重苏摇头，

“不，这是唐时藏剑山庄的宗旨。藏剑山庄弟子皆佩轻重二剑，习问水决与山居剑意，二者分别对应轻重二剑，轻剑游龙，翩然千里；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我曾有幸，知晓其中一二，甚至，曾见得藏剑山庄庄主叶英风采。他习得无上心剑，以心为剑，是为藏剑。”

“而我今来此，只是有些疑问要问，为我认识的一些人，也为我自己。”

他抬手解开了眼睛上覆着的缎带，露出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夜光杯中盛着醇厚的葡萄美酒，令人沉醉，又像是再买了三春时节怒放的鲜花，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但无论怎样，都能看出来，那人不是瞎子。

叶孤城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的恍神，

“你不是瞎子？”

重苏微笑，

“我从未如此说过。”

叶孤城一时无语，他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你为何蒙着眼？”

重苏盯着手中素色的缎带，它柔软而光滑，像是流转着光芒。

“因为它遮得了眼，却遮不了心，因为我宁愿失去双眼，也不愿意失去心。”

“既如此，又为何摘下？”

重苏直视叶孤城的双眼，他的眼睛是冰冷，傲气逼人，甚至比剑气还逼人。但他丝毫不惧，一字一句道，

“因为你值得。”

“人心不沽，这世上有太多不值得去看，所以不看也罢，但你，值得。白云城城主叶孤城，若不能亲眼睹其风姿，将是我此生憾事。”

有风吹过，叶落。而两人就这样静寞对峙着。

最终叶孤城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寂静。

“你问。”

“何为剑？”

叶孤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我手中所持即为剑。”

“剑，乃凶器，但剑刚、剑直、剑无邪，故剑亦为百兵之君子，何解？”

“这看为什么而挥剑。”

“可剑之道在于诚，该诚于人，诚于剑，还是诚于心？诚于人，手中剑为心中人、为身后人而挥，诚于剑，为挥剑而挥剑，诚于心，心之所向，剑之所向，无所惧也。”

“你学剑？”

叶重苏摇头，

“至今二十二载，从未碰过剑。”

“你该学剑的。”

叶重苏笑，

“可我只诚于心。”

“你藏剑于心？”

“我心中剑，即是我手中剑。韩之九公子不习剑，然而在得见秦国首席剑术师盖聂时曾与其论剑，提到这样一段话，

“侠，为仗剑者，凶侠以剑谋私欲，义侠以剑救世人。

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

剑分三等：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之剑，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为诸侯之剑，以七国为锋，以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剑。”

（二）

“我今也有一论，”

叶重苏丝毫不惧，道，

“天子之剑，五步之外，千里之内，皆为之臣服。庶人之剑，受困于五步之内。然天子之剑若不出五步，将为庶人所斩，庶人若使天子出于五步之外，则其不活矣，故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庶人一怒，血溅五步。”

叶孤城不知想到了些什么，看着叶重苏，神色冷漠，

“你想说些什么？”

叶重苏轻笑，

“城主，你还不明白吗？城主既然能说出我手中所持即为剑这样的话来，又怎么会不明白剑不拘于形？”

叶孤城瞳孔骤缩，剑不拘于形？

“城主可是诚于剑？诚于剑，是人支配剑，还是剑支配人，若为出剑而出剑，为胜利而胜利，通过打败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强大，本身就败了。”

此时仿若万帆竟发,风云千樯。

“心中藏剑，只会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