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从前有个村子,张三叫它斧头村,因为比较酷;李四叫它云霞村,因为朴实中透露着几分多姿;王二小叫它王家村,因为他统计过,这村子里共有五个姓,差不多是平均分布,但由于他家刚生了一对双胞胎,一下子多了俩,勉勉强强称做王家村;而祁年一直称自己老家是神棍村,因为这里的人全是神棍,个个能通阴阳见鬼神。
村民们对自个儿的家乡称呼如此不统一,也不能说什么,因为这小村,确实就叫做“村子”。有名当没名,所以他们平时叽哇乱叫长老们也从未说什么,这没必要。
村子比较封闭,村民们自给自足,除了村长,任何人无法离开村子。也许这话听着玄乎,但这个村里的人连鬼都看得到了,离不开村子,自然也不稀奇。
但见鬼体质也不是人人都有,比如祁年,自生下来就和平常小孩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每天的爱好就是看看电视,读读书,准备十八岁考村长证。
就因为太平常,在这个村子里,反而不正常。
有时候看着电视,突然黑屏,祁年疑惑地上前去拍电视机的脑壳——电视坏了,拍拍总会好的。这时他妈冲出来,手上菜刀亮得晃眼,大吼一声:“儿子,闪开!”如有实质地在空中跳跃地上翻滚,最后伴着空气中一声惨叫而停息。
祁年妈见祁年捂着耳朵,充满希冀地问:“儿子,你听到了?”
祁年放下手:“你太吵了。”
通过他妈闹这一场,电视确实恢复正常了,祁年只当他是拍电视的手法到位。
再比如,村里的老人吓唬小孩子:“你不乖,晚上会有丑丑怪抓走你哦。”结果第二天这小孩就不见了,据说昨晚上不听话好好吃饭,给丑丑怪抓走教育了(手动再见)。
祁年学的是科学,身边的却全是神棍,可以说每天的生活都在受到冲击。
但他心志坚定,每天都盼望着考上村长证上岗,毕竟只有村长才走得出村子。
说到村长证,就是个村长资格考试,考上就拿个证上岗,参与考试的人必须年满十八周岁,由长老做考官,他们来宣布下一任村长。
祁年曾去问过村长考试的要求,四个长老神神叨叨,高深莫测也说不出个具体,反正就给一本书,让他们十八岁来考。
自祁年出生以来,每年都举行村长考试,但从未有人考试通过的,自然也无法向别人讨到什么有用的经验。
而这么多年来,现任村长,从未回村。
祁年少时一直以为村长就是个挂名,只有那些和他一样想离开这神神叨叨的村子的人想去做这个村长,等他再长大了些,十四五岁时,才知道,村长的任务是守护村子。
村子里神鬼妖魔的故事不少,祁年从未信过,只有一个,他父亲酒后给他讲了一个关于上任村长的故事,他有些相信。
说是村子每隔几十年都会被怪物袭击,具体那是什么怪物,没人知道,因为往往在他们知道怪物来袭时,同时也接收到村长回来过、战斗过、已死去的消息。
很多人从未见过村长一面,次日醒来听说换了一任村长也无法做出感想。
他们看得见鬼魂,甚至可以说与鬼为伴,却从未见过令无数任村长以命相搏的怪物。
村民们对这个怪物的怀疑,正如祁年对鬼魂的存在的怀疑。他产生了同理心,便对这个故事信了几分,认为其有可探究的意义。
他决心要做这个村长,要离开村子,也要知道村长与怪物的真相。
但,隔壁的谢家儿子,谢先行,听说也想当村长。这事儿他为什么会知道呢?因为谢先行他那暴脾气的老妈,一听说他想离村去外面的花花世界快活就气不打一处来,拎着晾衣架追着谢先行满街跑,打了他满头包。
祁年趴窗边看热闹,谢先行一阵风似的掠过他,边跑边喊:“祁二瞎你笑什么笑!”
祁年手放嘴边拢了个圆筒,故意小小声道:“活、该。”
他已经跑远了,祁年这点声音按常理来说他是听不见的,但谢先行却立刻回他:“你给我等着!”
他妈在后面骂:“等什么等!你想怎样!……”一顿疯狂教训。
这事儿祁年以前也惊奇,谢先行说是小鬼传音给他,祁年不信,说他是顺风耳有残疾。
两人又是一顿好打。
祁年斯斯文文一个人,一遇到谢先行总破功,他也恨得牙痒。于是当村长的理由之三就确定了:远离谢先行。
日子如流水,在祁年年满十八岁之后半年,某天早晨,他下楼去买早餐,楼下张大爷的豆浆油条包子是一绝,老妈早晨不开火的日子里他都会来吃。拿到豆浆刚喝一口,就听张大爷奇怪道:“祁年你怎么还没去村长祠?”
祁年:“怎么了?”
“村长死了。四个长老正在让人考试呢,谢先行都去了,我以为你早就去了呢。”张大爷说。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我怎么不知道?”祁年震惊到无语。
张大爷也无语地看着他:“村里就你一人不正常,这些消息大家都能知道,怪谁?”
他爸给他讲怪物来袭没有一个人知道时,祁年还嘲笑他们自诩能看见鬼,却连最大最凶的那一个丝毫不能察觉。轮到他了,他甚至连村长去世都没法感知到。
村子没有手机之类的通讯方式,据说他们是靠从出生时就跟着他们的“小耳朵”来传递消息的,也是一种鬼,只是能供人使用。
祁年没有这种东西跟在身边,反正村子也不大,没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通知,要说什么街坊邻居吼一声都能知道,所以打小祁年也没觉得哪里不方便,感觉都一样。
这下到了关键时刻差距就出来了,祁年懒得反驳张大爷那句“不正常”,三两下喝完豆浆,抓着油条包子一路往村长祠狂奔。
跑到门口气儿都没法倒过来,堂里坐了两排成年人在写卷子,大家都没理他,只有谢先行欠揍地和他打招呼,祁年白了他一眼。四个长老见他来了,也没说什么迟到不给考试资格,只努下巴示意他坐下写卷。
他看不见那些灵异鬼怪是全村都知道的事,很多人心里不说,其实背后说闲话的不少,直接表现就是村里小孩不愿意和他玩,大人也大都忽略他。也就谢先行,欠得很,非要找点存在感。
祁年找了空桌坐下来,油条包子放角上,正掏笔,抬头一看,油条没了,一转头,谢先行嘴里嚼着一根,目不斜视的唰唰写字。
祁年咬牙,嗷呜咬了一口包子,全当是谢先行这厮的肉,埋头开始做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