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茶楼（一）（2 / 2）

一阵锣鼓齐鸣打破了茶楼内安静的气氛，霎时间茶香四溢的小楼变得嘈杂起来。言瑾叩击着桌面的手指停下来，半眯着眸子看着身着戏服的伶人们粉墨登场。

这戏班子也算是京城里小有名声的一支，几首小曲儿唱的也算是婉转。茶客们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啧啧谈论。而言瑾闭上双眼，和着悠扬的曲调儿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思绪被突然传来的一阵哗然打断，言瑾睁开眼眸一瞧，戏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纤弱的身影，是一长裙窈然的青衣由戏台侧走了上来。

青衣本无甚稀奇，但这个青衣的模样着实惹人。两弯细眉如水墨卷上轻描的连绵远山，眉间罥着几分愁意，剪水双眸似乎还泛着层层波光，万千心绪都随着眼神的一个流转涌上双眸，眸中透露着怯意，连登台的步伐也显得格外谨小慎微。

是个美人。连言瑾都不禁在心里赞叹了一句。言瑾常年听戏，眉目俊秀身段姣好的优伶见得多，却也从未见有一人跟这个青衣一般，只一双眼睛就饱含感情，好看得紧。

这青衣一登台，便将众茶客的目光尽数勾了去。这个扮演青衣的伶人本就有些紧张，还被这般盯着看，一时间更是不安。霎时锣鼓声骤停，本该响起唱腔的戏台上竟鸦雀无声，那伶人仿佛是忘了如何开口一般，站在台上一动不动。

看到他这反应，茶客们显得有些不耐，纷纷叫嚷着快唱啊。那伶人见状，也只得稳了稳气息，准备开腔。众茶客这下又来了兴致，都期待着从那朱唇里发出的美妙唱腔。

一开口，却教人大跌眼镜。嗓音一颤，像琴弦突然绷紧，声带摩擦的沙哑让众人差点摔碎了手里的茶盅。当反应过来这伶人是破了音时，叱骂声便如潮水般劈头盖脸砸了过来，其中不乏一些恶毒的言语。

伶人的地位本就低下，在这些有钱有势的人眼里，也不过是个供他们取乐的工具，这工具不好用，自然也无需留什么情面。

此情此景令言瑾不禁皱了皱眉。这唱戏破音可是伶人的大忌，何况众目睽睽之下，犯这等错误着实不该。也不知这戏班子是搭错了哪根弦，竟让如此一个伶人登上戏台，无异于是在自砸招牌，哪个戏班又会做出这种事？

言瑾摇了摇头。美则美矣，可作为一个伶人最重要的还是唱功。出了这种岔子，怕是有不小的麻烦了。

一般伶人遇见这种情况，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台上这个青衣非但没有下台，反倒是一副想要继续唱下去的架势。台下茶客可不买账，叫嚣着让他赶紧滚下去。那伶人不理，一个亮相，悠悠开口，竟是极为婉转。

听他开了腔，台下的骂声渐渐平息。唱功虽还带着些稚嫩，可嗓音当真是好听，清冽如山泉激石，让人心生愉悦。闻之，先前斥骂的茶客也噤了声，静下来听这支曲儿。

突然的变化也让言瑾有些摸不着头脑，怔了片刻，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