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 / 2)
“她的指套上淬了毒!”欧阳少华连忙高声提醒。沈凉听罢步伐一转,如同踏青一般闲庭信步地错开了来袭的攻势,在交错的瞬间又是反手弹出了几枚石子。这距离离得太进,六毒狂女根本来不及躲避,发出一声痛呼。
沈凉挑了挑眉,他方才出手的暗器都是用了独门手法瞄准人体身上各处大穴,虽然只用了不到五分气劲,但是如此接近的距离和速度之下,对方居然在顷刻之间调整了姿势,那几枚暗器都没能正中穴位。见暗器不中,他立刻接连一个抬手,弹指之间几道气劲接连指向对方膻中、肩井、巨阙等处。这招出手迅速而隐蔽,射出的气劲无法目测,威力远比刚才的石子高得多,与此相对的,消耗的内力便成倍增加。由于眼睛无法捕捉,六毒狂女不得不将这三记凌空点穴正面受下,饶是她察觉时立刻运功周身,仍是感到半身酸麻,腿脚无力。她心下大惊,不曾料想居然有人能破自己护体内功,立刻虚晃一枪,撑地拉开了距离,迅速运气试图将穴道冲开。凌空点穴之术不同于普通的点穴,用得重了会造成内伤,用得轻了则全无效果,对内力的要求更是比普通暗器高得多,武林之中会用者便已经少之又少。六毒狂女料想这人功力深不可测,提起十二分的警觉,心下已有退却之意。
另一边沈凉亦是暗中惊诧,普通人姑且不论,就连一般的武林人士受了这几下凌空点穴,也早就该倒下去了。又见这女人摇摇晃晃,显然是在迅速运气活穴,不禁也暗自惊叹她内功深厚,比一般女性坚韧顽强得太多。
看对方神色似乎没有收手退让之意,沈凉心下暗暗无奈,又想到周围四处被毒液腐蚀的痕迹,觉得自己用身上这铁剑跟对方打怕是十分费力,便侧头看向已经偷偷挪到自己背后的欧阳少华,“那个,大少爷啊...”
还没等话说完,青年已经叹了口气,颇为自觉地将纯钧的剑柄送到了他手边。
见他会意,男人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接过了剑。
五分钟后,沈凉甩掉剑上沾染的毒液收回剑鞘,笑眯眯地看了看已经毫无姿态可言趴在地上的六毒狂女。
“还打不?”
“............”六毒狂女此时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本就不算赏心悦目的妆容已经被汗水晕开,比起人来更似鬼。
她知道这男人功力深厚,却没料到对方还厚颜无耻地找其他人借兵器,然后便抄着神兵利器将自己轻松打翻。
沈凉拿着剑不刺不砍不劈,却当成个板子一样各种拍,还特意带了内力,唯恐打得人不够疼。若是此时撩起袖子,定能见她皮肤上青的青紫的紫,饶是她有内功护体,功力不及,还是被彻底教训了一番。但是说伤势很严重吧又完全不是,全是些皮肉之苦,可见男人其实已经手下留情。
“那梨花公子全是自作自受,干嘛纠缠不休。你这把年纪都能当他们的娘了,稳重大方点成不成?风风火火的,难怪没有男人敢娶你。”沈凉摆出一副长辈架子,一句句偏偏直戳死穴,“别瞪了,眼珠子都要掉了。要不这样,咱俩打个商量,我给你介绍个人,你就别去纠缠那几个小丫头片子了吧。”
六毒狂女张口就嚷,“无耻,打一棒子给个枣。老娘才不吃你这套!”
“唉,真是没办法。那就只好请你们去官府吃两天牢饭冷静一下了。”
如此说罢,沈凉出手迅疾如电,将她点了穴。
“等一下等一下,这位大哥,有话好商量……”听到要押送官府,六毒狂女顿时没了气势。虽说武林冲突官府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她喜欢漂亮男子的毛病改不了,行走四方时看上哪个公子哥儿没少逼迫糟蹋人,其中有一个富家子弟,之后忍无可忍报了官,虽说为了面子没有大张旗鼓地追捕,但那画了她画像的通缉令还在官府的名单上挂着呢。要真落了官府手里,怕真是要被人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你这声大哥我可承不起,”沈凉见她慌张,便肯定她定是犯过些事儿:“怎么着?要么你就此罢手,咱各退一步,要不去衙门吃牢饭,你选一个?”
六毒狂女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肯放我走?”
“有何不可?只要你肯发誓,叫你还有你那义弟日后不再纠缠那几个丫头,我这就放了你。”
六毒狂女闻言大喜,立刻指天发誓。
沈凉也毫不犹豫,爽快地帮她解了穴。
“虽然年纪大了些,倒也不失为个言之有信的好汉子。不如从了妾身,一起做对欢喜鸳鸯——”
见沈凉如此守约,六毒狂女心下有几分喜欢,遂忍不住固态复萌,开口调戏。
“呵呵。”沈凉皮笑肉不笑,又拔出纯钧:“看来刚才我下手还是太轻。”
六毒狂女闻言立刻从地上跃后了几尺,翻过围墙之前不忘摆了个妩媚姿势,甩来一个幽怨的眼神:“不解风情的男人。”然后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她不知自己的妆容早已被汗水晕花,黑色的眼线已经流得满脸,状若厉鬼,饶是沈凉这种久经阵仗的,收到这个媚眼也是掉得一地鸡皮疙瘩。
“简直要瞎了,怎么会有这种女人...”沈凉哀叹一声,回头将纯钧递还给欧阳少华,“要是因为你被那女人缠上,大少爷可得负责。”
欧阳少华心下苦,一开始捅梨花公子的可不是自己啊。他苦笑道:“沈兄要我如何?”
“还不赶紧请我吃个夜宵喝点小酒压压惊。”
“......”
欧阳少华没想到是这种回答,短暂的沉默之后居然认认真真点头,一本正经地问道:
“那么辉元楼的鱼冻如何?”
“大少爷如此实诚,我真是越来越中意了,走!”
留下一地的狼藉让郑府的人去头疼,二人直接溜走了。
若是平日,此时定是已经入了宵禁。然而近日祭典的缘故,酒楼摊贩在入夜后仍灯火通明。
欧阳少华出手大方,直接要了个最贵的临窗雅座,外头人潮汹涌,热闹喧嚣,里头二人身前摆着几碟小菜,几坛酒,对月而酌,倒是营造出仿佛另一个世界一般的悠然闲适感。他既然指定的辉元楼的鱼冻,那夜宵自然也是有些门道。素白的瓷盘盛着的鱼冻红红白白,红的是最鲜的鲢鱼,拿酱油、好酒烧了之后放在冰块里一宿,白的是炖煮之后的鱼汤和一点点佐料,放在陶罐里冰封。不论哪种,都需要在次日在清晨之前取出并且切成小块,因为要求适当的低温,盛夏时节是做不出来的。合着上好的桂花酒,可真是十里飘香,余味无穷。
“刚刚就那样把他们放走...没有关系吗?”欧阳少华端着杯子,随口问道。
沈凉正在研究这鱼冻,注意力全在食物上。他架起一块送进嘴里:“怎么,你现在才计较这事儿的话,去追怕是也来不及了哟。...唔,这味道确实不错啊!”
“沈兄喜欢可以再来一点...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是沈兄的判断,那如此便好。只是...”
“你想问我为什么选择相信她会遵守约定吗?”
欧阳少华点点头。
“唔。这就属于看人的眼光了。毕竟要我说,那家伙虽然行事上怪异了点,本质上还是个单纯的女人嘛。在这世上,既有那种虽然算不上好人,却有着合作对话的余地的类型;又或者是好人,却根本没办法说通的类型——那女人就属于前者。所以像这种时候,就不妨收手,各退一步,给双方留有日后相见的余地。”
沈凉侧头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欧阳少华,搁下筷子,跟他碰碰杯,“不要小瞧了这点余地。就算对方功夫不如你,多个人情总比树敌要好得多。”
“听起来沈兄对此是有切身体会...多谢教诲。”
“哈哈哈哈,大少爷莫不是被方才那狂热的追逐吓到了?可不要因为这样就对所有的女子产生畏惧啦。”
“这大概已经无可避免了呢。”
想到今晚出场的各色女性,欧阳少华只得如此感叹。
“说起这个,看起来那泼辣小丫头倒是很中意你。桃花可真旺呀我的大少爷。”
“莫要说笑了。”想起被那小弟子划破的衣服,他苦笑。
“柳掌门也是有意思,不知道怎么教女儿的,完全没学到她娘的一点端庄。也不知道是像谁。”
“诶?”欧阳少华一呆。
“柳掌门...那个姑娘是...?”
沈凉平淡地点点头,“是啊。华岳柳掌门的闺女,芳名如岚,现在一看倒是很名副其实。”
欧阳少华梗了一下。
“莫非...沈兄早就察觉到她是...?”
“如果是说女扮男装的话,多少有点吧。女孩子再怎么装扮得像,总有点蛛丝马迹可循嘛。”
欧阳少华扭过头,敢情就他一个人被蒙了半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