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变(1 / 2)
兰城,行宫中。</p>
南楚使臣是个标准的屁话贼多、爱打太极的古板老臣,恭敬地跪在殿下,字正腔圆道:“皇上见谅,我朝陛下偶感风寒,过几日才能抵达,清平会盟之约依旧作数,为表歉意特奉上一份大礼。”</p>
金椅上的北燕帝眉头一皱,偶感风寒?</p>
这般拙劣的借口出自褚狐狸之口,实在是耻辱。</p>
关键是那老使臣啰嗦了半天,也没见带了什么大礼,只听他补充道:“请皇上稍等半日,厚礼尚在路上,我朝陛下说了定会让您终身难忘……恭祝皇上江山永固、千秋万代……”</p>
之后又说了一大堆溜须拍马的套话。</p>
北燕帝向来多疑,焉会察觉不出不对劲,但清平会盟本就是南楚先提出的,于两国百利而无一害,更何况“清平”二字本就是苏辞的心愿,亦是她死后的谥号——清平侯。</p>
他料定淳于初不会拿此事当儿戏,再加上会盟地点设在北燕,城中有一万禁卫军和三千燕狼卫,能出什么差错?</p>
出乎意料的是,能掐会算南楚皇推测的丝毫不差,不出半日“大礼”果真到了,令人猝不及防……</p>
十二上将擅离职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率五千精锐包围了行宫,从宫门一路杀入,势如破竹。</p>
守宫的禁卫军看似威风凛凛,但实际上只会纸上谈兵的青瓜蛋子,大部分时间待在繁盛安平的皇城享乐,哪里见过什么风浪,更加敌不过从杀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苏家军——那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虎狼之师。</p>
很快,战斗力掺水的禁卫军就被打得屁股尿流,溃不成军。</p>
十二名上将身披玄铁甲胄,戴着清一色的狼图腾面具,持血剑步步杀至金銮殿的汉白玉台阶下,身后的气势汹汹的苏家军将士。</p>
北燕帝得知后,气得阔步出了大殿,这就是他委以重任的军士,北燕的中流砥柱,忠心耿耿的铁骑王师?</p>
刘瑾小跑着跟在后面,翘着兰花指,忧心忡忡道:“皇上慢点,外面危险,您万金之躯可不能有半点闪失,还是待在殿里吧!”</p>
帝王怒而挥开他,走到殿前高阶上,望着哗变的苏家军,气得五脏六腑一股邪火四处窜动。</p>
好在横在殿下守卫的三千燕狼卫不是吃软饭的,但他们与苏家军根出同源,一时拔剑对峙,场面尴尬。</p>
燕狼卫统领韩毅皱出了八字眉,望着眼前五年未谋面的昔日战友们,心中五味杂陈,“诸位将军,你们这是做什么?”</p>
炎陵先摘下了铁面具,摔在地上,压抑了五年的冤屈和怒火鲠在心头,折磨得他如赤脚踩在火炭上,放肆抬剑,挑衅地指向帝王,喊道:“臣等今□□宫犯上、冒死前来只为给大将军讨个公道。”</p>
陆非厌踹了他一脚,掀开的面具下露出一张比女子还俊的玉脸,眼角一颗美人痣配上一抹斜笑,生出三分勾人又杀意四伏的邪魅来,不爽道:“你个大老粗怎么也染了书生的文绉气?还用老子教你说人话?”</p>
他没拔剑,只是慵懒地站在原地,百无聊赖地看着北燕帝,含笑目骤然冷如结冰,“姓姬的,我苏家军众位兄弟今日是来除奸邪、清君侧的,怎么说也是便宜了你。”</p>
帝王甩袖,勃然大怒,“放肆。”</p>
陆非厌轻蔑一笑,“你先听我说完,忠臣良将也不是说反就反的,你就不想知道这守了北燕十余年的苏家军为何会一朝叛变,把刀口对准你这个昔日誓死效忠的君王吗?”</p>
北燕帝眉头一皱,便听那人质问道:“清平侯苏辞,从小与你一起长大,护你江山,守你周全,让你在千里外的繁华帝都笙歌燕舞、摆布群臣,而你这江山之主又做了什么?”</p>
他朗声高问,竟是无疆的悲愤,“我只想问一句,大将军当年究竟是如何死的?你胆敢再以病逝为托词,我便一刀切了你这昏君。”</p>
帝王阴恻恻地盯着他,气势不减,“一个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质问朕?苏辞病逝是御医再三确诊的结果,岂会有假?”</p>
“放屁,分明是你的好皇后在为大将军备的参汤里下了蛊毒,那毒出于西蛮人之手,毒性猛烈而诡异,即便是御医诊脉,也瞧不出丝毫端疑,只能扯一句体弱而亡的蛋话而已。”</p>
帝王身形一僵,显然也是头次知晓真相,不由愣住了。</p>
当年他不是没怀疑过苏辞死得蹊跷,起初以为是淳于初下的手,但徐可风却说大将军的身体早已虚耗一空,再加上常年郁结于心,悲怒之下油尽灯枯而死。</p>
那时他万念俱灰,素来多疑的帝王竟没怀疑过徐可风的话。</p>
炎陵将长剑戳在地上,慷锵有力道:“大将军一生为家为国鞠躬尽瘁,末将等人也不想弄得太难堪,只要皇上将扶苏皇后交出来,一命偿一命,告慰亡者在天之灵,给这些年来为国捐躯的苏家军将士一个交代,还天下人一个明明白白的真相,我等任凭皇上处置。”</p>
那忠肝义胆的将军终没有如愿死于疆场,而是死于阴险妇人的毒辣手段,让人寒心。</p>
刚巧,因担忧圣上安危的皇后急匆匆赶到金銮殿,倚在殿门口观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