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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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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之后,南楚皇封亲王的圣旨也下来了,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皆进封为亲王,朝臣们面面相窥,心里跟明镜似的,三王夺嫡的局面怕是就此拉开帷幕了,狗鼻子的人依稀能嗅到一股硝/烟味。</p>

淳于初府上的下人不愧都是心腹,见了家王妃换了人都不带诧异的,但七王爷从新婚当夜便被王妃轰出屋,闹了不少闲话。南楚皇纯粹属于管不了自家儿子,随他折腾去,只要不当误继承大统怎么都行。</p>

南楚气候偏暖,乍然入冬,再加上苏辞心中郁结,竟病来如山倒,大将军这条命被北燕帝毁掉三分,被淳于初气掉五分,剩下两分全靠老天爷赏脸。</p>

江晚寒过府探望时,见病榻上的人一副有气出没气进的模样,当场就急了,“褚慎微就是这么照顾你的?”</p>

本来淳于初是不愿她和北燕的人接触,但她病了多日不见起色,说不心急如焚是假的,他想着见见旧友,能否让她欣喜一二。</p>

苏辞看见那张牙舞爪的江大人,跟炸毛的猫一样,心情确实美妙了几分,缓缓笑道:“难得见一回,你就不能安生地陪我说说话吗?”</p>

“若是每次见你都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我宁愿少见。”</p>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苏某矜贵得很,见一面少一面。”</p>

“呸呸呸,你这糟心玩意竟还有心思戏耍我?”</p>

说着,朝一旁一口没动的药碗看去,眉头一皱。</p>

大将军没啥癖好,缺德的时候喜欢逗猫,逗到炸毛,她摸了摸鼻尖,“好久没听到人损我了,以前只有师傅会骂我。”</p>

江晚寒手一顿,还是端起了药碗,“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沈将军若还在世,定会将这药像灌牲口一样给你灌下去,矫情什么,喝。”</p>

苏辞也没拒绝,浅笑接过,一饮而尽。</p>

听雨搬上一把梨木椅,让江晚寒在床边落座。</p>

他定晴看了一会儿脸白到没法看的苏辞,没忍住叹息道:“小辞啊,你当真割舍不下他吗?”</p>

这个他是谁,自不必多说。</p>

以江晚寒对苏辞的了解,大将军铁血一生,却实在和“心狠手辣”这四字挂不上钩,但最容不得的便是欺瞒和背叛,以她的性子,对褚慎微理应绝不手软,难怕武功尽失,誓死也会拉那人下地狱,鱼死网破。</p>

可苏辞偏没有,纵褚慎微天纵之才、诡谲神算,可她放水放得也太明显了,否则也不至于一直被人拿捏着七寸,说到底是大将军自己下不去手。</p>

“也许吧。”</p>

简单三个字,似乎耗尽了苏辞所有的力气,细细回味却是石破天惊,若非当真难以割舍,谁能让大将军俯首为臣?</p>

江晚寒望着她凄凉的眸子,突然语噎,怎么想这都是个天大的笑话,两个本一生都不该相遇的人,棋逢对手,就在这乱世中难怕对方的剑抵在心口,都只进不退。</p>

苏辞被他那“你就要死了”的眼神盯得发杵,岔开话题道:“上次和你说的官制改革怎么了?”</p>

江晚寒回过神来,“别提了,写了个折子递上去,皇上是挺满意,下面抱团分利的官痞子们不干。”</p>

“呵,揍一顿就舒坦了。”</p>

“你都这副德行了,就别那些闲事了。”</p>

“什么叫闲事,这事做好了就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也不枉百姓叫你一声良臣,对得起你江家的列祖列宗。”</p>

江晚寒这斯文人头次生出把苏辞暴揍一顿的冲动,到底是谁愿意当这治世能臣的?他就是个胸无大志、混吃等死的庸人,全怪当年眼瞎,和苏辞这么个坑死人不偿命的混账东西结拜为兄弟,他容易吗?流芳百世在他眼里还不如媳妇一顿饭来得踏实。</p>

可他抬头对上苏辞一如当年的清眸,顿时愣住了,啥抱怨的屁话都放不出来了,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就你还没变。”</p>

都记不清是多久前了,那时的他还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随手题个字都能惹得一众官宦千金疯抢,荀家的二位兄长也还在世,四人义结金兰,豪言壮语从未离开过天下百姓,大将军虽然话少,但鎏金面具下的眸子永远赤诚又炙热,似乎只为苍生而燃。</p>

沈涵刻到骨子里的仁义,让他教出了一个好徒弟。</p>

江晚寒一笑,“你放心,我立在北燕朝堂上一日,你的心愿、荀家二位兄长的心愿就绝不会泯灭。”</p>

所谓江山不就是这样吗?贪官除不尽,可良臣一代都不会少,前仆后继,一代代消磨,又一代代昂首挺胸地立于庙堂之上。</p>

江晚寒离府后,直接上了一辆马车,扶苏澈正坐在里面闭目养神,这就不得不说一说淳于初那打翻了的醋坛子,怎么也不让扶苏澈探望苏辞。</p>

扶苏澈闻他上马车,睁开冷眸,“她怎么样?”</p>

“老样子,鼻子底下还能出气,还有……我要回北燕了。”</p>

“为何?”</p>

江晚寒一脸委屈,险些哭出来,“换做你被她指着鼻子骂了半个时辰,连祖宗八代挨个问候了一遍,你也想马不停蹄地赶回北燕,忧心江山社稷,而不是在这儿胡闹。”</p>

“没有胡闹,况且皇上不会就此罢手的。”</p>

“且不说皇上远在北燕,就说褚慎微那活混蛋,府邸比皇宫还戒备森严,你怎么把大将军带走?”</p>

扶苏澈淡然地闭上眸子,吐了一字,“等。”</p>

……</p>

南楚这两日变天了,各种意义上的,淳于初在朝上公然提出削藩,引起各地藩王不满,淳于桑和淳于玦更是欲联手踩他几脚,要知道这二位皇子的势力大多来自各地藩王的支持,若是削藩成功,他们岂不被架空了?</p>

另外的变天便是京城下雪了,南楚本就比北燕暖和,几十年才下一场雪,零零星星的小雪花,乐坏了一群没见过雪的孩童,实在比不得北燕南境的鹅毛大雪,一场便耗掉几日光景,似要吞吐山河般。</p>

苏辞站在廊下,一身特制的雪貂披风将人捂得严实,伺候的人生怕让她染上丁点风寒。</p>

小童正死皮赖脸地拉着丫头在院中玩雪,丫头爱答不理的,比起玩雪,她宁愿多看两本典籍,转身欲走。</p>

“不许走,玩够半个时辰再回去”,苏辞望着丫头清澈却少了灵动的眼睛,“听话。”</p>

丫头才十岁,本该是爱闹腾的年纪,太过懂事有悖于人性,会憋出病来。</p>

小童朝苏辞递了个多谢的眼神,攥着丫头的小手,笑嘻嘻道:“小短腿,我们堆个雪人如何?”</p>

苏辞看了眼馋,欲解开行动不便的披风,捧两捧雪回来,伺候的下人突然跪下来,“王妃饶命,您若是受了寒,王爷会斩了奴婢的。”</p>

王妃这两字,对她而言一直格外刺耳,小童如刀刃的目光扫向那下人,心道蠢货。</p>

丫头察觉苏辞眉间的阴霾,一直住在府上,纵然年纪小,却也将一切看得清楚,攥了小雪球递给苏辞,对那下人道:“姐姐不是王爷的物品,他没权限制姐姐的自由。”</p>

一袭雪貂的淳于初立在院门口,光一个侧颜就是一张流传千古的名画,气质比傲雪还清冷,皱眉道:“将人拖下去,换个下人来。”</p>

丫头看得出苏辞从头到尾的被逼无奈,眼睛里像燃了两股小火苗,气鼓鼓地看着淳于初,初生牛犊不怕虎,她才不管王爷不王爷呢。</p>

苏辞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去玩吧。”</p>

小童急忙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牵着丫头的手走,这占便宜的狗腿子模样跟谁学的?</p>

淳于初缓步走来,特意检查一下她身上穿得可还暖,是否有冻到,难怕温柔宠溺的模样怕就是坨千年玄冰都给暖化了。</p>

可苏辞一眼都没瞧过他,盯着掌心的小雪球,自言自语道:“真凉,连骨头都冻得发寒。”</p>

淳于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本想打掉她手中的雪疙瘩,没料到她骤然攥紧,让寒意钻进骨肌,直到麻木。</p>

苏辞直勾勾看着他,眼中盈着笑意,嘲讽道:“我现在这双手别提那剑了,沾点凉水都受不得,王爷可还满意?”</p>

这世上有谁能一剑捅进淳于初的心里,不大动干戈,任血慢慢地流出来,唯大将军而已。</p>

大抵是苏辞的话真的伤了淳于初的心,那巧言善辩的人竟半个字都没蹦出来,险些连呼吸都断了,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院子,狼狈的样子分毫看不出是那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七王爷。</p>

落云、听雨相视一眼,毫不意外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苦涩,这两人到底要相互折磨到什么地步,连旁人见了都心如刀割,他们的心当真是铁打的吗?</p>

估计是淳于初被刺激惨了,接下来几日竟没厚着脸皮来看苏辞,还有便是削藩的事情闹得纷纷扬扬。</p>

他打心眼里想给苏辞打造一个海晏河清的南楚,故而他没急着夺位,一改往日作风,整顿朝纲,一点点啃掉南楚的陈年旧疾,所提出的没一条律法条文都是于国于民有利的。</p>

他没百姓称赞的那般贤良,只想捧着心血给那人一番盛世的良辰美景,可肩上的担子太重了,有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敢在夜深人静是看一眼熟睡中的苏辞,在床头一站便是一宿,天亮再偷偷摸摸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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