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下）（2 / 2）

尹久长这么大，没有见过那么一个让他想要占有的人。

那一晚，在梦里，他接受了自己……

二十出头的他其实在很早以前就意识到自己对女生没有兴趣，当他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父母时，却遭来了一顿毒打，随后，家里的希望就从他这个“别人眼里的孩子”变成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他丢失了所有的宠爱。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咎由自取。

于是他开始自我欺骗，因为他觉得，只有骗过了所有人，才能让大家不讨厌他，不排斥他，不把他当成一个异类，一个怪物。

而他又因为厌恶这世界而和所有人保持了距离。

分寸是第一个一眼看穿他，却毫不戒备愿意走近他和他相处的人。

而延卿，是那个在梦里，让他第一次完完全全接受了自己的人。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真实地活过……

等他醒来时，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梦里那个少年，因为自己的冲动，亵渎了他，却又很期盼可以和他再见一次，哪怕只让他远远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因为他真的，很感谢那个山洞里的人。

可梦醒时分，他却怎么也记不得那人的容貌，只有个模糊的轮廓在脑子里荡悠……

那个人笑得很甜，笑得很开，在他身下叫得很凶，很放荡，但他一点都不觉得不快。那个人和他不同，那个人有点胆小，见了生人，意识到了危机，溜得很快，不像他，木木的，只会站在原地绞尽脑汁想该怎么办。

那个人敢于分享，敢于发泄自己的情绪，不像自己，生怕得罪了别人，连表情都要摆出自己满意的样子……

他打心眼里羡慕那个人，也无可自拔地依恋上了那个人，很可笑吧，只是一个梦里的人。

而这个梦里的人竟然真的和他在现实生活中见面了，还是一个很出色的人，一个优秀得让他觉得自己遥不可及的一个人。这样一个优秀得全身发着光的人，竟然会觉得自己不够好，竟然会见到他害羞地低头，慌乱地不会组织语言，真是可爱得紧。

而这个人，真的就是延卿。

既然是你，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吧……

他想起延卿和他在车上的谈话，那短暂的关于爱情，关于分寸，关于性向的对话。

他说“我不是”

尹久的眼里缓缓荡起薄雾……

原来我们很早以前就在梦里，见过了啊……

延老师，既然在梦里见过，那你为什么不认我呢？金子和我比，就真的更重要一些么？

胃好痛，头好晕，怎么办啊？尹久很想振作起来，可是肠胃的疼痛却一次次把他逼向深渊，他挣扎着往外爬，却又被推了回去，循环往复，仿佛永无止境。

自从来了这鬼城市，也没来得及买应急的胃药。

“延老师，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认我了？”

尹久低声说，那声音，温柔中搀合着委屈，还有些庆幸……

电话通了，延卿结结巴巴的声音传来“尹……尹久，怎……怎么了，你……你吃……吃过了吧？”

“延老师，”尹久小声喘了一口，“你能来接我一下吗？”

还没等电话那头的人回复，尹久已经闭上眼靠在墙上昏昏睡去。实习工作不累，但他对自己要求极高。还是天天熬夜看书，加上不吃饭，不喝水，心情又没有疏导好，此时的他只想什么都不管地休息，好好休息就行，等他醒了，一切又都能捋顺了，一切又都能正常运转了。

只要别忘了这些就好......

他的头歪着，嘴角却还挂着甜甜的笑，像是一个终于知道了真相的孩子，就算辛苦地不行，却也觉得，太值得了！

延卿赶回宾馆的时候，1902的门还是虚掩着的，尹久就赖在进屋没三步的地上，头磕着墙面，身边是那一袋没动过的零食，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塑料袋的勾手上。

延卿走近他的时候，感受到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他把人掰过揽到自己怀里时，尹久仿佛还醒了一下，无意识地往他肩颈处蹭了蹭。他再次嗅到了那股熟悉的檀香味，很好闻，沁人心脾，安人心神。

尹久连睡觉的时候眉毛都是紧蹙的，延卿伸出一指磨平的时候，心里软成了一滩水，这个叫尹久的，也就如这一滩水一样，软得让人心疼，让人想捧在心上，别漏了也别撒了。

来的路上延卿想了很多尹久可能找他的理由，可当他看到尹久脆弱的样子时，竟非常自然地明白了他虚弱的原因。

或者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尹久愿意信任他，依赖他，那就够了。

延卿抬起尹久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身上，鼓着勇气靠近了尹久的耳廓，这一次，他没有脸红，像是终于找回了那个“撩妹狂魔”的状态，他捧着那颗真心，小心翼翼地道“尹久，我来了，跟我回家吧……”

——《烟酒》沐子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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