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1 / 2)
雨细细绵绵,漫无边际,天地间如洒下一匹巨大的透明银缎。他看见雨打芭蕉,看见小亭翼立,看见亭角垂挂的风铃轻轻摇摆,看见少年纤弱的背影,肩头露出一段琵琶的曲颈。
缠缠绵绵的乐音飘扬在雨中,丝丝缕缕缠绕住他的心,让他想起江南烟雨,想起小桥流水,想起春花烂漫垂柳沿街,想起袅娜红袖青衫风流。
不,这些还不足表达他内心的感受。
是因为这雨,这乐曲,还是这如诗如画的意境?他深深沉醉。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不知已经第几次做这样的梦。少年背对着他,茫茫烟雨里,少年的背影和动人心弦的乐曲一起,深深烙进他的灵魂。
他心底涌起熟悉的焦渴,可是他只看得见背影,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努力,都看不到少年的正面。
他心头流荡失所。
梦中的感受分外强烈,他沉浸在自己杂糅着甜蜜苦涩而又惘然的情绪里,突然鼻子一阵刺痒,习武者身体本能的反应,他出手如电,一下擒住面前作恶的元凶,用力一拉,翻身半跪把人按压在床榻上。
“疼!疼疼疼疼疼!”
司鸿芷趴在床上,花朵似的小脸压得扁扁,嫩藕般的手臂被人扭到身后,手中还拈着那支搔痒的狗尾草。她痛得几乎落泪,奋力呼救,“救命!杀人啦!有刺客!”
侍卫呼啦啦进屋,包括刚进门的六皇子,看到屋中的一幕全都愣住。
司鸿重华浑身凝聚的杀气退去,看清膝下的人,连忙松手,“公主,你怎么在这儿,没事吧?”
侍卫们面面相觑,低头退下。
司鸿芷仿佛被扭坏的人偶娃娃,趴在床上一时无法起身,把床铺压出一个人形印记,猛一看去,好像嵌在床铺上。
她眼睫挂着一串泪珠,声音已然带了哭腔,“能没事吗,鼻子扁了,手臂断了,骨头碎了,我不过看望一下司马,你为何下如此辣手?”
司马重华满心内疚,低声道:“很抱歉,我饮了点儿酒,睡觉的时候不能靠近。”
司鸿芷委屈至极,闭上眼,不理他。
司鸿重华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看她睫毛湿湿,几根粘在一起,小脸上两道泪痕,满心怜爱疼惜,轻轻为她拭去眼泪,缓声道:“下次再来,先让人唤醒我。”
司鸿芷哼了一声--确实是她先怀了捉弄之心拿狗尾巴草戳人家鼻子眼的,可是……
她语气中的冤屈堪比六月飞雪,“那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啊,现在鼻子扁了,手断了,怎么见人,怎么办呀?”
青年看着她玲珑挺翘的小鼻子,轻轻捏了捏,指尖幼嫩细滑的触感让他心生愉悦,不由自主地多捏了两下,然后拾起她的小手,轻轻为她揉手腕。
司鸿芷真想一拳把他擂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如果她的手臂能动的话。
司鸿重华一边揉一边道:“好了,公主别生气了,你也打扰了我的美梦,我们两平了,如何?”
“美梦?”女孩灵眸转动,敏锐地抓住关键字眼,目光落到他枕边的书卷上。
她极为熟悉的一节:赵武灵王梦见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女弹琴而歌,醒来后念念不忘,无法自拔,与群臣宴饮时把这个梦说给了大家。
朝臣吴广闻言激动,觉得赵王描绘的女子很像他女儿,便把女儿献给了赵王。
赵王如获至宝,对女子珍爱至极,演绎了一段美梦成真的传奇。
司鸿重华看这个,有秘密哦。
她心思电转,目光闪闪,“司马梦到了什么,男人还是女人?”
司鸿重华如被戳中心思,脸色涨红,“胡说什么,小小年纪没个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