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别人都说,一个人的姓名饱含着父母对其最深切的祝愿和期望,但任凭何以想破脑袋,把新华字典上的解释倒背如流,仍然想不出他的名字到底有什么寓意。
其实他知道,他的名字就是父母随便取的,没有祝福,没有希冀。要不然也不会三岁多就把他遗弃在福利院门口,老院长说,发现他的时候,他嘴里正咀嚼着一块牛奶糖,衣兜里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了他的名字:何以。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何以懂事后曾埋怨过他的亲生父母,为什么不给他留下一点信物,哪怕留下只言片语也好,至少可以当个念想。如今只有干巴巴的名字,况且还是个挖不出任何深层含义的名字。
这话他只跟老院长说过,老院长心疼他,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他还小,也许长大后就会懂了。
养父母对他很好,没有要求他改名换姓,让他保留了原本的名字。他觉得自己和其他幸福人家的小孩没什么区别,有时候也会忘了自己的来历,每当这些时候,名字就是扎在血肉里的一根刺,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转学那天,养母杨帆执意送他来学校,帮他联系老师、办理入宿手续、整理床铺,打点好一切。周日下午大多数学生还没返校,等他们忙完所有杂七杂八的事情,同宿舍的同学还没有回来。
杨帆握着他的手叮嘱道:“等其他人回来了,记得把我准备的零食分一点给他们,要和同学搞好关系,不许吵架,听到没有。”
何以故意道:“只分一点吗?杨女士你也太抠门了吧。”
杨帆佯装生气地拧了他胳膊一下,数落道:“还不是因为我有个贪吃的好儿子,但是你怎么就吃不胖呢,让你正餐不好好吃,光吃零食。”
何以肩膀上又挨了好几巴掌,他再三保证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和同学室友相处,才把杨帆哄出宿舍。
“小以,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回家住吧,妈跟班主任说一下,没事。”杨帆走了没几步又回过头,忧心忡忡地看着何以。
何以无奈,拉长声调喊道:“妈——”
“好了好了,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何以把杨帆送走,回到寝室将一大包糖果拆开,抓了一把出来,每张书桌都放了一点。背包里除了糖果还有杨帆买的巧克力、饼干和薯片,何以只喜欢吃甜的东西,对咸香酥脆的饼干和薯片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全都分给三位舍友。
宿舍住四个人,上床下桌,比他先前预想的住宿环境好太多。但男生宿舍,乱是常态,何以看了一圈,只有和他同一边的另一张床和书桌还算整洁干净,对面的简直惨不忍睹。
何以整理好自己的行李,身上出了汗不大舒服,打算先去洗个澡再去课室。
寝室位于七楼,水流很小,不到热水供应时间,水温也不够热。何以速战速决,洗完澡擦身体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声响。以为是舍友回来了,他没在意,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在扣纽扣的时候,何以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外面的声响愈发的古怪,他站在门边听了半分钟,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以及暧昧的喘息声。尽管他没谈过恋爱,也猜得出外面正在干什么。
何以有点懊恼,他把穿衣服的动作放到最轻,生怕惊扰到外面的人。
在原地呆站了整整一分钟,猛然响起的撞门声让他回过神来,何以意识到外面的人可能会随时闯进来,毕竟阳台不算一个办事的好地方。他把目光放到门把手上,才想起来自己没落锁。
听声音外面的状况越来越激烈,何以又急又气,难得感到窘迫。他盯着门把手看了三秒钟,然后当机立断,把门上锁的同时迅速拧开水龙头,并且开到最大。
哗啦啦的水声总算掩盖住外面乱七八糟的声响,何以松了口气,把刚穿好的衬衫脱掉,重新站在淋浴喷头下。
外面的人好像走了,但何以不敢立即出去,默默在心里估算着时间,又再次洗了个澡。
等到快要洗蜕皮了,十个手指头都泛白,他才关掉淋浴头,开始穿衣服。开门前他猜测外面应该没人了,识趣的话应该早就走了,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何以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当他把手覆在门把手上,门外乍然响起的声音着实把他吓一大跳。
“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快出来。”
何以开了门,和门口的人打了个照面。
对方穿着三中校服,比何以高一个头,长袖挽到胳膊,衣服拉链拉到一半,皱着眉头,看起来有点凶。
“不好意思……”
“你都听到了吧。”
两人同时开口,何以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逡巡,带着探究和审视,他硬着头皮道:“你说什么?我在洗澡什么也没听到。”
“还装。”对方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何以侧身走出卫生间,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那人似乎鼻子哼了一声,接着进了卫生间,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宿舍四张椅子,只有和他并排的那一张被拉开到一半,床边沿贴了姓名贴纸,何以走过去看那个人的名字:梁司晨。
没过多久,另外两个舍友也回来了,看到寝室多了个陌生人有些吃惊,但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