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1 / 2)
槐花遇到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她放弃了。假如她嫁给那个男人,那么她的孩子们也会是另一番景象。然而世界上没有假如。她的儿子曾不止一次的抱怨,妈妈,你生下我们干吗,你也受罪,我们也受罪。一切都是那么无望,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如意。槐花崩溃了,虽然她改变不了什么,但是她还有选择,这一次她选择喝下敌敌畏,一大瓶敌敌畏像蜜一样,一饮而尽,门从里面反锁着,她儿子就站在窗口,15岁的儿子觉得母亲这样离去,就是解脱,就是幸福。但是母亲看到了窗外的儿子,眼里似乎流着泪,似乎慈祥的微笑着,决然的喝下农药的身影,永远的定格在他的脑海里,像电影胶片一样滚动着几十年。
1972年的那场雪,铺天盖地,竟然跨越了两个年头,据说那是史无前例的一场雪。
腊月29的深夜,大雪继续肆虐,荼毒着每一个生灵。泉村孙家,灯火通明,苗家的母馿时而狂叫时而低吟,聚在苗家的乡邻也是越来越多,馿子的难产似乎起着连锁反应,在这雪花飘飘,寒冷而又温馨的夜晚,孙家老三媳妇也嗷嗷待产呢,接生的娘们大大咧咧的毫不在意,孙三呀,别着急啊,生孩子有我在,我敢保他母子平安,你就专心伺候馿下驹子吧。孙三点点头。乐啦。三叔,你家馿下驹子送给我家一个呗,滚熊,妈了个蛋的,这又不是狗崽子,送给你家一个玩玩。二孩撇撇嘴,俺娘哎,什么猫宝啊,这么金贵,二孩,三叔这头馿可不一般呢,十里八村难找这么俊的馿子,这馿小姐脾气大着呢,找了那么多叫馿,这家伙又踢又咬,就是不从,最后相中了几十里路远的那个种馿,两条馿一见面,这狗日的母馿竟然十分温柔,一双大眼含情脉脉,尾巴甩在一边,前蹄跪地,撅起屁股迎合种馿放肆的挑逗。那条种馿体型硕大,凶悍粗鲁,三下五除二,把这条母馿弄的服服帖帖。嘿嘿,动物比人更加率真。书上说,狮子争夺□□权会大打出手,胜利的狮王会成为这一群狮子里,唯一的种公。为了族群的强大,优胜劣汰是这种动物恪守的法则。生了残疾的小崽子母亲会把它吃掉,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弱者无法生存。三秀才肚里有些墨水,大家信服呢。孙老大,干瘪瘦小,虽然青春年少,却没有任何活气和色彩,暮气沉沉。个头比馿屁股也就高那么一点点,找了个媳妇却腚大腰圆,秀色可餐。三秀才瞅瞅孙老三,老三啊,馿子是花钱配的种,媳妇那肚里的孩子,是你的还是别人的,你知道不。孙三咧嘴一笑,并不答话,双手在馿肚子上轻轻抚摸,三秀才,人家老三今日双喜临门,比你狗日的老光棍强呢。三秀才窘迫的低下头,骨子里也承认这是命咧。他轻蔑的扫了一下众人,一个个为了生活,为了家小,操劳的面黄肌瘦,哪有,我一个人生活的快活。老大,馿子漏出胞衣啦,三秀才指指馿屁股,孙老三看了看,说还早呢。哎,你说这家伙真是妖冶,竟站着下崽,三秀才摁了摁馿屁股,意示馿子躺下,谁知这暴躁的馿子,竟然抬起后蹄奋力地踢向三秀才,不偏不倚正好踢在三秀才裆里的蛋蛋上。被馿踢了的三秀才疼的直蹦。该死的畜生,咋不知道好歹呢,三秀才骂骂咧咧,拉着一张馿脸,一幅僵尸的模样。三叔,馿子没读过四书五经,粗鲁呢。二孩,你妈了个腿的,三辈子不读书,不如一窝猪。三叔说真的,你饱读诗书,学校里招老师,咋不要你呢,俺不稀罕民办教师,公办的才名副其实呢,三叔,民办可以转正呢,试试呗,满腹的经纶埋到土里,多可惜啊。三秀才落寞的看着漫天的雪花。默不作声。这学问该值几个钱一斤,不用的时候不值分文,徒增一身的酸气。馿子愈发焦躁不安,它想努力的拉下肚里的小崽,孙三有些慌张,他发现小馿驹先出来的是前腿,头和胸脯横在产道里,无论馿子怎么使劲,都无法排出宝宝。几经努力,馿子转过头来,向孙三投来祈求的目光。大嫂子,接生的大嫂子,馿子先生的是前蹄,挡在那里啦,咋弄呢。屋里传来老娘们,不满的骂声,你个半熟孙三,生孩子找俺,没错呢,馿驹子下不出来,你去找兽医呗,大嫂啊,羊马比君子,道理是一样的,你给俺说说,俺照你话办呢,这大雪夜,咱不好意思麻烦割猪蛋的兽医呢。奥,也是嘞,你把小馿驹子先拥回去,然后把手伸进去,找着头,拽出来就行,这孙三还真不含糊,竟然在馿肚里,活生生的拽出两只小馿驹。屋里孙三媳妇喊叫声揪着人们的心,老娘们大声呵斥着,别喊,谁都生过孩子,哪有你这么张狂的,有劲用在下边,就像拉屎一样,一个时辰过去了,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接生的老娘们,大声吆喝着,把剪子用火烧烧,不行就给她豁开,孙三蜷缩在馿圈里,吓直打哆嗦。三秀才说,这女人不会是像拽馿驹子一样,把孩子拽出来吧,孙三,赶快套馿车,送医院,这是人呢,不是牲口,别让那老娘们瞎折腾。这馿刚下完崽,能行吗,孙三说。顾不得那么多了,人重要,三秀才像族长一样指挥着大家。二孩去把你家的棉被也拿来,弄暖和点,邻居二哥把家里的羊毛大衣也拿来啦,三秀才,如果路上孩子来了。就用这羊毛大衣包上,嗯,二哥心细发呢,三秀才拱拱手,十几个人,十几盏马灯,一头母馿,在三尺后的雪路上,前呼后拥像拉雪橇一样,像医院奔去。在大家汗流浃背的时候,在东方有了鱼肚白的时刻,孩子出生啦,母子平安。这男孩随雪而至,故取名雪来。第二天,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棉花头一样漫天飞舞,放糖茶喽,吃糖饼喽,二孩满大街吆喝,孙三家门口,支起一口十二印大锅,满满一锅红糖水翻滚着,孙三毫不吝啬,乡亲们问安送来的鸡蛋,煮熟染成红色,嫂子们烙的糖饼热气腾腾,二孩,你领几个人,家里有老人不能来的,你给他们送去,别拉下谁,孙
三满脸堆笑,二孩,真想要馿驹子,等馿驹子满了月送你一个,二孩高兴坏了。
雪莱的母亲,人很标致,在那个小山村里是最漂亮的一个。雪来的父亲,高不足一米六,有点猥琐,眼大有神,还算是精明吧。
雪莱的母亲,姓杨,小名槐花,幼时丧母,她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在外地。他和父亲相依为命。1968年,槐花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啦。她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每天都在生产队里劳动,挣工分,养家糊口。
喂,男女劳力,下地干活啦。天刚亮,队长就用铁皮做的喇叭,高声吆喝起来,他声音洪亮,吆喝起来,有节奏感,很好听,有时也会唱几句,“公社就是常青藤,社员就是藤上的瓜”。孩子们总会用纸卷的喇叭,学他吆喝,喂,男女亲爹,下地干活啦。公社就是长青的娘,社员就是常青的爹。队长的儿子叫常青。一个18岁的帅小伙。每当这个时候,村里就热闹起来啦,鸡鸣狗叫,人声嘈杂。
初春的早上,太阳温柔的挂在天空,和煦的春风撩起她那长长的秀发,抚摸着她那俊俏的笑脸,她精心梳理着头发,把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
槐花,吃饭吧.,槐花的父亲,一位和蔼的老人,对自己的掌上明珠非常痛爱。爹你先吃吧,我不饿。赶快吃呢,队里的活多,吃饱饭,干活时候,别光挑轻巧的干,嗯,知道啦,爹,你多吃点。多穿点衣服,早上有点冷。
吃过早饭,喂过鸡呀,收拾完毕,拿着铁楸,槐花出工啦。
社员们聚集在生产队院里,队长点名,派活,训话,我说,啊,大家注意啦,今儿,往地里运肥料,男人推,女人拉,不许偷懒,不许耍滑,发现啦,扣你一天的工分。
狗日的,都是嘴上的功夫,你咋不干呢?二叔,俺没说你,你老人家干活那是没的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不是二叔吹牛,你一家人,没我一个干得多。
二老爷,你就吹吧,瞧瞧我这身板,常青拍拍胸脯说,爷们,别看你小子壮实,二老爷我不服你,好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常青一脸坏笑。
滚,年x的,没大没小的,队长骂他儿子。你二老爷是咱公社有名的干活能手,学着点,就知道说巧话。
嗯,我说,大家注意啦,咱村不是来了几个城里人吗,叫什么知青,分给咱队两个,人家城里人,细皮嫩肉的,大家多照顾他们。好啦,开始吧。
大家懒洋洋的,各自找伙伴,槐花妹子,我推你拉行吗?长青满脸堆笑。不行,俺就不待见你,油嘴滑舌的。俺听队长的话,要照顾城里人,俺推,让城里人拉车,让城里人瞧瞧,咱们妇女也不差,槐花一副得意洋洋样子。常青撇嘴说,冒充大尾巴狼。滚吧你。毛手毛脚的,槐花笑着打了一下常青。
太阳已高高升起,槐花已装好一独轮车肥料,独轮车前面拴着一根绳子,槐花把一条毛巾,搭在一高个城里人肩上说,卫东来我教你怎么拉车子,你弯下腰,两脚用力蹬地,肩膀往前用力,就叫拉车子,明白吗,嗯,前腿弓,后腿蹬,身子向前倾,肩用力,对吗?对啊。孺子可教,槐花笑着调侃。谢谢槐花姐,卫东把绳子放在肩上,笑着说,我会使劲的。
槐花推着车子,卫东弓着腰,像个大马猴,用力的往前拉,一推一拉,独轮车轻松地往前走,前面有一个坡,很陡,卫东用力往前拉,独轮车慢慢向前挪,卫东到了坡顶后,就以为车子也上去啦,城里人哪干过这个啊,他不知道,这时车子还在坡当中,他不用力车子就退下来啦,槐花阻挡不住,车子歪啦,槐花也摔倒啦。
人们哈哈大笑卫东不知所措,一脸尴尬,大家帮忙把车子扶起来,推上坡顶。卫东说,对不起槐花姐。我不是故意的。槐花说;没事的,别看你高高瘦瘦的,还真有劲,等一会,我教你推车子,好啊,学会后,我推你拉,我是男人嘛,卫东很高兴的说,男人照顾女人才是天经地义的啊。
太阳西下,晚霞满天,橘红色的晚霞映红了美丽的小山村,映红了槐花美丽的笑脸,晚风撩起她那长长的秀发,拨动她那纯洁的心玄。憨厚可爱的耕牛,卧在田里,牧羊的男孩,挥着鞭儿,吆喝着羊群,去村边的小河里饮水,河水清澈见底,河边的老柳树,发出了黄黄的,毛茸茸的嫩芽。村里炊烟鸯鸯升起,村妇呼唤鸡,鸭回家的声音,此起彼伏。卫东倚在树上,望着如诗如画的小山村,望着纯朴的村民,美丽的姑娘,心里暖洋洋的。
劳累一天的槐花回到家里,麻利的做好饭菜,等父亲回家,父亲照看队里的耕牛,总是回来的很晚。她静静的站在那儿,觉得很无聊,便来到门口,坐在石凳上数着满天的星星。
槐花的父亲喂完牛,来到门口,看到睡着的女儿心疼不已,轻声唤醒女儿。热好饭菜,父女俩边吃边聊,今儿活累吧,不累,嗯,爹,城里人为什么到咱村里来呀,城里没活干吗?咱不知道,瞎折腾呗,你看来的那俩孩子,油头粉面的,看着不舒服。
我今天和那个叫卫东的一起干活。不错啊,干活不惜力气,话也不多,很实在啊,喔,不过,他们是从大城市里来的,不知根不知底的,少和他们来往。嗯,我知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