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甜甜将那一束扎好的白菊花送到谢思彧手上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他,“哥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好久没和我约图书馆了,下次叫上你女朋友我们一起去。啊不,我才不要当电灯泡。”
宋老板捏了捏甜甜的脸,“瞎说什么,小孩子家家,管起大人的事情来了。电灯泡你知道什么意思啊,谁教你的。”
甜甜脸上有点不舒服,摇摇头拿开她爸爸的手,“都说了我不小了,是王巧晴啦,她之前给我看了他哥哥女朋友的照片,让我帮她鉴定一下好不好看。怎么总把我当小孩子啊,你们。”
宋老板只得歉意地对着谢思彧一笑,“抱歉,这孩子还小不懂事。”然后整理一下甜甜带着的围裙,摸摸他的头,“不管什么时候,你在爸爸心里永远是小孩子。”
谢思彧弯腰蹲在甜甜跟前,“我没有忘记我们小公主哦,最近哥哥学校事情比较多,之后再来约你一起,好不好,我们打勾勾。”
甜甜伸出小手,“你说的哦,有空要来约我。茜茜也很想你。”
茜茜是甜甜家的一只金毛,他爸爸怕她孤单,希望他能和甜甜作伴。甜甜母亲刚刚过世那会,这只金毛陪伴他们一家度过了一段难捱的兵荒马乱。
谢思彧和甜甜打完勾勾,和宋老板道谢过后,拿着那一束白菊,出发去见母亲了。
墓园在郊区,等谢思彧赶到的时候,已是黄昏。这个时节,天黑得有些早。迎着快落山的太阳,谢思彧找到了母亲的墓地,放下了那一束白菊。坐在那里和母亲说起了自己最近的情况。从学习到生活,当然不会落下周扬。
周围空无一人,斜阳投下了前方树木的长影。谢思彧觉得自己被快被这临落山时有些耀眼的阳光逼出了眼泪。
在谢思彧八岁之前,一直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他的父亲,虽不是什么生杀予夺呼风唤雨的掌权者,也没有坐拥无尽家财,却是个总能带给他惊喜的人。谢承在谢思彧更小一些时,总会在床边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无论是惩凶除恶的英雄还是天马行空的精灵,谢承都能讲得非常生动。
也许每个小男孩最开始的偶像都是父亲,都有一个成为父亲那样的梦想。
但这对谢思彧而言,却有些微妙的不同。谢思彧总觉得,他的父亲不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而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容器,好像所有的情绪到了他那里都会归于平静。待到谢思彧更大一些的时候,谢承就不给他讲故事了,反而给他划了个框框,并规定绝对不能越过这个框。
谢思彧以实现梦想的努力践行了父亲的教诲,逐渐活成了一个苦行僧。而谢承对此非常欣慰,他的孩子律己持重,必有所成。
如果谢思彧的母亲没有去世的话,这一切可能真会如规划一般走下去。
谢思彧的母亲与父亲门当户对,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成婚姻,一时之间招人艳羡。谢思彧一直觉得父母的关系虽没有别的夫妻那么恩爱,好歹也算是相敬如宾。可母亲病重弥留之际,谢承没能如期赶回,葬礼时好像也看不到一丝的伤心。没过几年,已有了新人。
谢思彧也曾替父亲找过各种各样的借口。在外面的遗址考古挖掘本就辛苦,偏僻地方信息传递慢,回来也需要时间。或许路上耽搁但天不遂人愿。如此种种,可都抵不过母亲最后离开之时期盼的眼神里消失的光亮。
母亲刚离开时,他总会想起母亲病床上的样子,会想念那种只有母亲身上才有的味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记忆里母亲的样子开始逐渐模糊。相对的,对于父亲的怨却一步步地加深。新人带来的怀疑不仅没有减退,反而像是埋下了一颗随时可以引爆的定时炸弹。
最终双方各妥协一步,谢思彧回到了母亲还在时生活的房子。谢思彧自己也不知道,他想逃离的,到底是父亲画的那个框,还是那个总是怀疑父亲的自己。尽管逐渐与父亲疏远了,但他却保留下了那些谢承要求的自律,也养成了来这里和母亲说说话的习惯。
要是有别人在场,一定会很惊讶,寡言的谢思彧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
絮絮叨叨到太阳完全落山,天黑下来,谢思彧枕着新月走出了墓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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