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1 / 2）

随后的一个星期，谢思彧都没有开口和周扬讲过一句话。他好像认命了一样放弃了抵抗。如果说两人还有什么交流的话，就只剩下了早晨出门前谢思彧做好的早餐以及附上的便条。他惊讶地发现，这样其实也不错。谢思彧把他的精力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课程和普查方案的制定上来。

黄洪星按照约定，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出了整理好的秦式书坊部分旧藏的信息。但相应的，樊林也以自己的情报作为交换。溪行地区的古籍普查工作预计于明年年初展开，主城四个区以及周边的八个县全在普查范围之列。但鉴于秦式书坊这一类民间藏书机构普查的困难，初次的普查排除了这一部分民间藏书。

谢思彧并不赞成这种不彻底的做法。他通过比对地方志和黄洪星给出的信息，发现溪行地区古籍的大头其实是在民间。正所谓，民藏如海而官藏如河。樊林自己又何尝不知呢？江河入海是为顺势而成，可引海水入江河，便如逆水行舟，一心促成捐赠的他再清楚不过了。但普查从来不是最终的目的，他们当下的工作就是推动普查的进行。

延福阁自然也算是普查的一个绝佳对象，但拍卖记录并不易得。力主拍卖的延福阁一派将信息网视为立身之本，并不会轻易妥协。更为难的是，拍卖记录中也不乏黑市交易的信息。如果樊林真的将延福阁纳入普查的范围之中，势必将打破延福阁派系之间一直以来维系的平衡。很显然这样的局面任何一派都不愿意看见，因此也就只能就此作罢。

综合多方因素之后，樊林和牵头人敲定了方案。最终成型的方案以公立图书馆为主，有条件地兼顾一些私人藏书机构，为实际操作预留了足够的弹性和空间。

眼看十月快要就这样过去了，谢思彧却没有一丝完成任务的欣喜感，他的心里空落落的。

刘女士还是背着周扬到延福阁找到了谢思彧，想请谢思彧为他寻找一副较为合适的书画。只是她的要求大大出乎了谢思彧的预料。刘女士确实不懂书画，但她深谙怀璧其罪的道理，周扬不明白的是，她需要的不是一副顶级的作品，而只是一个维持关系的物件。

初到延福阁的时候，刘女士是很惊艳的。延福阁位于朱素徽故居附近，毗邻溪行当地最大的书画一条街文心街。原是朱素徽的园子，却由其仰慕者发起聚集，在旁边的空地张贴书画比较切磋，渐渐地从比艺鉴赏之地变成了书画市场。

延福阁距文心街不过三百米，从二楼望出去，文心街开市之后的景象尽收眼底。谢思彧领着刘女士走走看看，只一个下午就摸清了延福阁的里里外外。

说来也奇怪，和周扬刚开始同居的时候，谢思彧是很怕见到刘女士的。可这时候见到她，谢思彧那点难以言明的慌乱已经不见了，随着刘女士到延福阁次数的增多，他的姿态也渐渐从容了起来。

银货两讫，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周扬和他爸再想反对也就没有用了，刘女士打的是这个主意。所以她再三嘱咐谢思彧，在成交之前一定要保密。而这正和谢思彧的意，他也就应承了下来。

中途遇上齐方带了一个人来请沈清恒鉴别一副《点苍山色图》的真伪。画家和沈清恒一家有一层亲戚关系，因而沈清恒也没有拒绝。但鉴定结果为仿作，当天在延福阁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拍卖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交易，再有名的专家也难以保证鉴定结果百分之百准确，买家就必须自己承担相应的风险。但通常来说，有钱人拍卖书画并不在意钱的多少，拍到假货多数也就当买个教训，不会大肆声张。可这次来的这位，是初入拍卖的新手，一腔热血最终却成了一个笑话，立即就要发作。

沈清恒之前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情，在更多人聚集起来围观之前就四两拨千斤地解决了。谢思彧借此机会向刘女士普及了一些书画拍卖的风险和潜规则，希望打消刘女士的念头。但他显然误会了刘女士，在她有些为难地向谢思彧表达了买画的意图后，谢思彧请季然帮他想出了一个很好的法子。

不需要去追求已作古的名家之作，转而寻找当前还有上升空间的画家的作品。这样一来，既避免了拍卖到仿作的风险，又不会在价值上太过突出。如果眼光足够独到，能寻找到将会大放异彩的画家，无疑能成就另一个美名。

刘女士接受了这个提议，随后得到了比较满意的作品。至于效果究竟如何，已经不是谢思彧可以控制的了。

送走了刘女士之后，谢思彧开始认认真真地考虑起了和周扬的关系。如果交流已经可有可无，相处的时间也可有可无，那这样的尝试说不定就不应该开始。想到这的时候，谢思彧吓了一跳，之后又暗暗把这种想法压了下来。

周扬看到刘女士带回家的那副画时，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董昊阳本是应着他母亲的意思给刘女士带来了一副画，没想到却被人捷足先登了，但他还是一脸笑意。

他站在那里，细细品评了一番，才恭恭敬敬地开口，也不知是真是假，把技法和意境一五一十地道来，倒像自己才是买家。末了，诚恳指明，这是副难得一见的好画，把刘女士哄得眉开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