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血色的月（1 / 2）

遗忘不是我们的本能，而你却甘之如饴。

“ 铛——铛——铛——”

肃穆的钟声在小镇上空响起，惊起一片飞鸟，墨色的羽纷纷扬扬洒下，宛若葬礼上铺就的花瓣。这些沉默的报丧者盘旋在与残阳融成一片的昏沉天幕中，等候着好戏开场。

钟声是从镇上唯一的中学传来的。那是一栋古老的钟楼，不知建于何年何月，但镀着一层与镇上其他事物如出一辙的灰败色彩，每时每刻都在慢慢老去。钟楼旁是一栋低矮的教学楼，放课后的学生犹如潮水般从大大小小开着的门里涌出，没过一会，整栋楼就空了。很快，熟悉的死寂就会降临。

但不是现在。

“请问，有什么事吗？”林平澜看着就快完全贴上来的女生，不由往后退了一点，心里颇有些无奈，却很有涵养地没有在面上显出分毫。

“我有一道题不会做，你能教我一下吗？”女生通红着脸，一边偷偷抬眼看面前清秀俊逸的少年。

“好吧，给我看看题目。” 林平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时钟，还是答应了下来。他接过女生递来的习题册，随手在笔筒中抽出一只削细了的铅笔，在白纸上演算起来。他的五指纤长而骨节分明，笔尖如游龙般在纸上飞舞，摇曳着留下一串黑色的字符，流畅得像是钢琴键上流淌出的音符。

“这道题其实不难，首先……”他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教室中。

时钟指针悄无声息地前进了一格。

“……最后把这个公式代入进去就可以做出来了。”他把习题册递回去，毫不留恋地起身。

“等一下，你帮了我，我请你吃顿饭吧？” 女生眼看他要走，急急忙忙地挽留。一时没接稳习题册，厚重的册子砸在地上，扑起细小的灰尘。

“抱歉，我今晚还有事，得先走了。”林平澜弯下腰，把册子捡了起来，这时，女生看到他白皙的脖颈上有一条红绳，绳子末端被竖起的白衬衣领遮住，似乎是护身符一类的东西，还没等女生看清他戴的到底是什么，他就已经起身，把册子还了回去，说：

“拿好，你也早点回家吧。”

这次他没有再停留，而是径直走出了教室。

“哎？哎，好吧。”女生失望地说。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林平澜匆匆离去的背影，她隐约觉得，他不像是急着去做什么， 反倒像是……在躲着什么东西。

“呼、呼”

少年因为急促奔跑而不住地喘息，他的影子被拉扯得变形，远处，天际线张开了怪兽般森然的锯齿，缓缓吞下最后一块残缺的太阳。

快点、再快点，否则……

终于，在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散于夜幕前，在第一缕月光在房子的屋檐落稳脚跟前，林平澜赶回了自己一人居住的房子里。他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在镇子边上，一个做裁缝的老奶奶捡到了他，把他抚养长大，但两年前老奶奶也去世了，从那之后他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砰”地一声，老旧的木门被重重地关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少年单薄的身影抵在门上，肩膀微微颤抖着。

是的，林平澜有一个死死，死死埋藏在心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