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在法师们举杯共饮的时候,麦杰伦大师带着阿贝德悄悄离开了会场,从花园里的长廊走向大公府内部,走进一幢典雅大方的三层独馆。
弥漫着花茶香气的会客室宽敞明亮,摆放着小方几和珍珠色的沙发,几幅名家手笔的油画分列在肉桂色的墙纸上,萨兰大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永久魔光,点饰于房间四个角的石潭之上,照得室内一片通明。
从门口走进一位锦衣的夫人,身后跟着两个侍从,一个端着茶,一个静候待命,夫人让他们把茶杯放下站在门口,自己在麦杰伦和阿贝德对面的沙发坐下来。
夫人保养得当的脸上涌现一丝笑容,不慎露出了几道细纹,她轻声问:“阿贝德,这一年来过的如何?”她还想问他是否想家,不过六年的否定回答让夫人把这个问题咽了下去。
“尚可,母亲。”阿贝德黝黑的眼睛终于看向夫人。
大公夫人脑海里浮现出曼德可爱的脸庞,翠绿色的,圆溜溜的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他失踪的那一天,所有人乱成一团,锅碗瓢盆满地滚动。
他们一直在寻找他,每年的祭礼都会为他祈祷,但一直没有丝毫音讯。
直到六年前拜龙教被剿灭,法师们从中救出了一批学徒。麦杰伦发现了这个天赋不同寻常的孩子,他猜他的血统也一定不同寻常。比如萨兰大公的亚里德血脉,麦杰伦亲自去缤宫陈情。幸运的是,那天他遇到的是大公夫人,一个慈爱的母亲,不会为了名声而致安纳西曼德于死地。
尽管安纳西曼德已经改名叫阿贝德·德拉贡维奇·卡瑟玻忒,而且他的眼睛已经因为修习异教法术而变得漆黑,大公夫人仍旧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是她也不知道该拿这个特殊的孩子怎么办,每年终年的一次见面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的次子葛约斯不知道这个弟弟的存在,萨兰大公可能知道,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贝德仍然记得他被救出的那一天。他从粗糙的木制囚车里看出去,看到了穿着锃亮银色铠甲的卫士和严阵以待的法师们。而他自己身上的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
法师们用缄默术禁止他们施法,他看起来和普通的囚犯并没有什么两样。马车颠簸,路边动摇的树影和抬头一轮明亮的太阳都让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一下车就被拥入一个馨香的怀抱。大公夫人脖子上的珠宝正好紧贴着他的鼻子,冰凉的触感让人感到不适,她身上精美的刺绣也在刺痛他被太阳暴晒过的皮肤。
对于阿贝德来说,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
大公夫人试探的问他,你想要回到家庭吗?阿贝的感受到他语音中的乞求,她在祈求自己不要说不。于是他说不,而且他确实不想回到以前的那个家。拜龙教的残忍、冷酷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肉里,此刻家庭的温馨对于他来说,甚至不如一棵鼠尾草更重要。
可是坐在富丽堂皇的会客室,阿贝德又感受到了自己皮肤上干涸的血迹,一搓就可以掉下来的褐红色印记。他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对面的大公夫人。视野变得极其狭窄,似乎只有囚车两根木头之间的那一栏。
在两旁护卫着囚车的战士突然回过头来。甚至他们的面庞都变得如此清晰而真实,他们开口叫道:“这是阿贝德,那个异教徒!那个死灵法师!”囚车的木栏杆看上去就像瓦巴杰克的脸,这时也张口说话:处死他!处死他!
阿贝德在慌乱之中突然碰到坐在旁边的同车囚犯的手。那个人转过头来,是一张满布着血渍的脸。阿贝德似乎很熟悉这张脸,但是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个人笑起来,露出空荡荡,没有牙齿的嘴:“阿贝德先生,您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大公夫人对阿贝德的了解仅限于他是自己的孩子,她和他所接触的那一点时间只需要这仅有的认知,所以她也没有办法看清阿贝德眼中的疯癫。大公夫人试图用自己珠光宝气的手覆在阿贝德的手上。
惊吓中的阿贝德一把甩开她的手。他没有看大公夫人震惊,尴尬,伤心的表情,慌乱的跑了出去。
夜晚穹顶上的星星试图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但阿贝德觉得,在自己的脑海里,没有什么不是真实的。
杜安好不容易摆脱了前来“挑衅”的法师们。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地方静静,哪怕是和阿贝德共处一室也好过现在。
他端着一杯根本没什么甜味的樱桃酒,走到花园里。然后他听到了男性的声音,和幼女的声音。真的不是杜安想得多,他真的觉得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不会有什么纯洁的事情发生。处于保护幼女的正义感,他大步走过去,准备抓住强奸犯。
可他看见了阿贝德。
深棕色的头发在月光下好似是黑色,冷血与残暴仿佛都隐藏在柔和的面孔下。那确实是阿贝德,在与一个小女孩交谈的阿贝德。
阿贝德端着一杯橙黄色的液体,那似乎是会场上为女士们提供的果汁。
杜安决定逗弄一下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主人公:“阿贝德,你拿的是果汁吗?”
然后杜安晃了晃自己的酒杯,示意自己喝的是樱桃酒。
阿贝德没有露出什么被羞辱的表情,低头看着自己的果汁说道:“如果你认为酒精可以证明你的成熟,那恰恰说明了你的愚蠢。酒精只会麻木人的意志,乃至灵魂。”
说罢,阿贝德头也不回地离去,仿佛完全忘记了在场的还有一名小女孩。
“先生!”那个小女孩喊道。
杜安这才打量起小女孩来:金发;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瞳色在夜晚看不出来颜色,但应该是浅色。不得不承认,她长大以后绝对是个美人。
杜安蹲下对着小姑娘说道:“你好,我是学院的学徒,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的家人去哪里了呢?”
小姑娘眨了眨眼,不情愿地说道:“我是斯卡普拉边境伯的长女,斯卡普拉领第三顺位继承人。我的祖母是希普斯选帝侯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