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杜安的父亲是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年人,他最喜欢一对出于落锤工匠之手珍珠袖口,但他并不喜欢落锤省皮肤黝黑的居民们。他享受披上狐皮大氅时冰凉的触感,也享受太阳下黄金的炙热,他享受所有给他带来荣誉和金钱的事物。
这些事物之中不包括杜安的母亲。梅瑟夫人曾经是小镇上最美丽的少女,她的眼睛是像幽灵海一样的蓝灰色,虹膜上有一道黑色的外圈,她的头发是焦糖色的,曾经散发夺目的光辉,野性又迷人的光辉,和贵族们的相貌无一点相似。杜安很好地遗传了这两个特征,所以父亲一直不喜欢他。现在她形销骨立,家务压弯了她的背,丈夫的冷落磨损了她的光泽,她只有一双清澈的眼睛还依然美丽,在逐日瘪下去的脸上格外地大。
杜安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像两只小羊羔,整日缩在母亲身边,母亲不识字,家庭教师又不尽责任,两个孩子既顽劣又可爱,并且全无担忧。但是杜安知道他们的命运,知道他自己和母亲的命运,从父亲带着骑士侯府特有的金盏花香和白葡萄酒的香气进入家门时开始,悲剧就已经明了。
骑士侯的老小姐是骑士侯心中的一根刺,这种疼痛可以让他忘记梅瑟先生只是一个低等的商人出身。而他和老小姐在金盏花丛中私会的时候,也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商人。
甚至不需要休书,他只要以各种名义把他的原配和三个孩子送回老家去,这几个默默无闻的生物就算在首都永远的被抹除了,不会有人过问或者怀疑。梅瑟先生准备和侯府的老小姐求婚的那一天,杜安考上了法师学院,逃离了这个家庭。人们尊敬法师,也恐惧着法师,好在杜安只是个炼金术士。
最终梅瑟夫人只是搬到了郊区,梅瑟先生对侯府小姐说:“等等,再等等。”
杜安的母亲坐在壁炉旁边,暖橘色的黄点亮了她的一半脸庞,抹平了一些皱纹,她在火光下能找回年轻时的十一风采。她正用长针为杜安织一件毛衣,他的弟弟妹妹在向壁炉里丢纸片玩。
杜安推开木门走进来,带来一股夜晚的凉风,弟弟妹妹立刻粘过来,他摸摸弟弟一颗小豁牙,捋顺妹妹乱蓬蓬的头发,轻柔的拿去母亲手里的活计,笑道:“妈妈,您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杜安痛恨故乡的风、沙子和破烂的集市,他连无耻的父亲和懦弱的母亲,无知的弟妹一同厌恶。只要我逃走,只要我走的够远够高,这些人就不会再打扰到我。
这一点他大概遗传自梅瑟先生。
他背上行李,那里面有母亲悄悄塞进去的毛衣和牵挂,他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日上三竿,杜安从他的床上悠悠转醒,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这是杜安的生活吗?他有点心酸,虽然原杜安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是他可怜的母亲并不应该承受他的突然消失,而自己还没有做好成为某人的儿子的准备。
安东拿着一大沓书和演草纸准备出门,无奈地看着杜安道:“下周就要考试了,你真是一点都不着急呀。你的法术常量聚分和空间指向变换方程都学会了吗?”
“……不瞒你说,我连这两个名字都没听过。”杜安揉眼睛。
“算了,我要和艾米莉去图书馆学习了,你自己看吧……”安东啪地带上门,兴冲冲的奔向他的女朋友。
杜安想了想,反正他也没听过课,现在忧愁考试也有点太晚了,他决定再睡一个回笼觉。
杜安扯了被子正要往身上盖,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动作。可能是冒失鬼安东忘记带东西了,眼镜还是墨水。他不紧不慢的下床,打开门,全身的血液差点结冰。
阿贝德神闲气定的现在宿舍门口。他扬了扬手里的题目,道:“下周要考试了,我猜你一点也不会。如果你想‘转专业’,就要好好努力。”
杜安奇怪,怎么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要转专业?他更奇怪阿贝德的来意,阿贝德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而且就算好心,也不该施加在他身上。不过他还是请阿贝德进来,他不想错过免费的辅导。
阿贝德趁杜安拉开百叶窗的时候打量四周,目光锁定在杜安乱糟糟的床上,被子卷成一个鼓包,床单也皱皱巴巴,枕头上有疑似口水的湿痕。杜安刚才还在这里躺着。杜安的汗液和体温还留在上面。
记忆一下回到在阿尔文的地下府邸的晚上,杜安卷曲的头发和露出来的一截脖子。在杜安的背上他也曾靠近过,不是吗?
阿贝德收回目光,淡定地翻开书,示意杜安过来看。
杜安看了一行就头晕目眩:假设元素什么什么和元素什么是有连续可细分性质的三次复合元素且什么什么不为零,什么什么等于什么什么什么,又什么什么显然是什么……
杜安想要求饶,满张纸都是他不认识的符号,阿贝德的到来只能让他更加确认考试要挂这个既定事实。
他的绝望一直维持到阿贝德开始列一个链式。他看着结构似曾相识的鬼画符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高等数学和线性代数吗?他继续往下看,逐渐观察出了套路,他只要把关键的字符和表达都替换成熟悉的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