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心理咨询（1 / 2）

高楼晚星，华灯渐起。城市的夜悄然而至，却比白天更要喧闹繁华。

S市中心的CBD建筑群中依江而起，坐落着足以震荡半个国家经济命脉的金融中心。摩天建筑群中，一栋外表不显的写字楼的35层，此时亮起了灯。

这是一间极富盛名的心理咨询中心。它在百姓中名声不显，却曾经接待过无数足以震荡政坛与经济风云的名流衣冠。咨询中心的工作人员对这些身份不凡的客人的姓名三缄其口，这样反而更增添了它在某个阶层间隐秘流传开来的口碑与美誉。

“镶金的树洞。”有同行这样调侃它。从服务人群上说，它的确极具某个圈层的烙印。

今晚，咨询中心又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来者步履匆匆地赶来，携着一身疲倦进到屋子里，对坐在沙发上等候的女医生微微躬身致歉。他身上是款式保守的西装三件套，却被衣服的主人穿出高定秀场里模特展示商品的意味。

屋子里只有一层昏黄的薄薄灯光。资深而可靠的心理医生白颖借助这细弱光线打量起眼前的客人——或者说是病人。他轮廓分明的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锐气昂扬，身量高得坐在那就使其他人有压迫感。若不是白颖知道其身份几何，几乎要以为这里正坐的不是顾氏年轻的继承人，而是名利场上某个男模或者明星了。

但是，明星却决计佩戴不起这样贵重的手表。白颖扫过一眼男人的腕间，给那块表估了个价，心中暗暗咋舌。仅那块表，就足以买下数栋咨询中心所在的写字楼。

此时，这位身价不菲的继承人锋利与果决的眉目间此刻流露出淡淡的疲惫，如同光华流淌的玉石上蒙了一层灰。

白颖为他倒上安神的热花茶，他低声道谢，随即把茶杯捧在手里，啜着青碧的茶汤，一言不发。

“不用谢，那么我们开始吧。是顾渊先生吗？”白颖摆正了坐姿，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顾渊了轻轻点了点头。房间另一头的落地窗外露出一角辉煌的江景，洒落在江上的灯光像是流动的烛火。他一转头，看见昏暗的室内眉眼温柔的女医生，才反映过来自己走神了。

“江景房，顾先生应该也有类似的房产吧。”白颖顺着他之前的视线望去。

“有，有一套送给我爱人了。”顾渊缓缓开口说道。

白颖在心里写下“爱人”两个字，重重地打了个圈。同时心想，或许这位顾渊先生，并非如先前准备的资料上写的那样不好说话。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让她的期待落空了。顾渊不是“不好说话”，而是“不说话”。再神通的心理医生，面对一个几乎不开口的病人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这位客人身份尊贵，逼迫他说出自己不想吐露的事情来，显然不现实。

“顾先生，今天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我分享呢。”她随即追问道。

顾渊的表情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困索住了，他突然露出了猎物被捕食者追击那一瞬的惊慌神情。这样的神情只持续了一秒，随之而来的，是浓重而深刻的踌躇和痛苦。

“白老师，你做过梦吗？”白颖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

“梦，是睡眠时身体内外各种刺激或者残留在大脑里的外界刺激引起的景象活动。”

在预约的咨询时间里，顾渊对心事始终三缄其口。白颖几次旁敲侧击或者正面发问后无果，于是不再试图从他的嘴里撬出答案。经验丰富的女医生面对这类不愿意沟通的棘手客人，显然有着丰富的经验。她串讲起有关梦境的各种研究和猜测，既包括弗洛伊德朴素大胆的精神分析法，还有最新期刊上登出的突破性研究成果。希望这位病人能从其中撷取有用的信息，对号入座。

娓娓的声音缓缓响起在昏黄而狭窄的房间里，这种令人感到安全和放松的装潢却并没有感染到顾渊。他双手交叉，眼神注视着医生的双眼，但是有一种更深层的注意力从他的眼神中涣散出去，飘散向别的地方。

每当白颖讲话间隙的停顿时间过长，他涣散的注意力才会集中起来，然后低声为自己的神游致歉。但是隔了几分钟之后，这样的场景又会再次出现。

几次之后，白颖知道了，顾渊是真的在控制不住地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