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既然闻家驷就是同她玩玩而已。所以她不必担着要与他共谋未来的责任,不需要与他考虑现实的问题,更不需无时无刻的联络问候。
这对于寒霜来说,似乎更应称为是自由的眷顾。
寒霜同柳林聊到周益最近在朋友圈里的动态。
柳林似乎是被触着了她的某根女性的神经,怫然瞪眼道:“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对方只是偶尔撩撩你,在你身上宣泄着寂寞,你却以为这真的是爱情。”她鼻间哼出一声冷笑。
或许像寒霜他们这样年纪的年轻人更是如此,遑论在我潜意识中完全觉得柳林是在为那位神秘的男人愤愤,似乎是多少年的往事了,可见在她心里积痛已深。
我记得人类当中有个叫巴纳夫的法国革命人士曾经慷慨坦言——多么嘈杂,多么繁忙!一个二十年华的小伙子,头脑里对未来存有多少想法!在爱情上,焉能不分心!
我作为影子,也将这话奉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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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历18年7月4日
大半夜的,陈齐强忽然打了几通电话过来,寒霜次次拒接,后来他索性发了消息,说是有要紧事相商,否则不至于这样急迫的连打了几通电话,请她接上电话详谈。
寒霜被他消息中的那一种严肃性所震慑,不假思索的深更半夜接听了他的来电。
陈齐强说他们共同的小学好友李洋检查出来得了尿毒症,慢性肾衰竭。
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李洋家境不好,自己本身生下来便是兔唇,家里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父亲,他母亲受不了终日无头无尾的苦日子,后来也跟人家跑了。他这病情刚查出来的时候,听说一个人到人工湖边默默地坐了一下午,谁也没告诉。
后来攒钱偷偷地去做了几次透析,瞒着他父亲。再后来连透析也没有用了,医生说要换肾,他哪里来钱?还要照顾父亲,何况换了肾也还要一系列的维护费用,他就是个苦苦讨生活的穷人,他说他的命不值钱。
穷人的命,不值钱。
炎夏里臭气熏人的猪粪与嗡嗡作响的恼人的蝇,都深刻在寒霜的脑海里,那些贫贱的过往,曾给以寒霜最沉重的人生体味,不可轻言忘记。然而第一次因为贫贱而面对生死,她那一刻忽然从胸腔里溢出万千的激愤,像所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样,抨击世道的不公。
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对于金钱有了更深一步的渴求与了解。
这是阶级对于阶级的碾压,是世事无情的人生一课。
得了病,往后便只是一天天数着日子,等死。昨天下午工作的时候突然昏迷,被别人送到医院,医生通知了家属,这才晓得。陈齐强与寒霜两个人,小时候常和李洋一块儿在矿上的人工湖旁边玩,绕着煤矿撒野,寒霜曾有一次失足掉进湖里,还是李洋救的她——她不能不记得他的恩情。
李洋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心里悲痛,然而于事无补。李洋同陈齐强一向交情最好,这时候只得拜托陈齐强帮着瞒住他父亲,他的真实病情,也只告诉了陈齐强一人。陈齐强在电话里说道希望等放暑假的时候能同寒霜一起去看望,寒霜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挂了电话,仍然为此悬着心,想到小时候种种打闹的情形,寒霜把脸埋在枕头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感叹物是人非,后半夜就再没有睡着。
闻家驷每每夜里一两点钟才睡下,三天两头的临睡前例行一句晚安。这一次更晚,三点露头。
寒霜正暗自伤神,看到他的消息,脑子慢了半拍,点进去也回了一句晚安。平时是不回的,闻家驷对着她秒回的这条消息愣了半晌,才晓得发过来一句:“这么晚了,还不睡?”
“要睡了。”
“这可不像你。”
“那我应该是怎么样?”她反问。
“早睡早起,有理起居,并且——”他顿一顿,“不回我的消息。”
寒霜轻轻地笑了,良久,才终于在消息框里写到:“我想,真是世事无常。生命这样脆弱,容不得一点侥幸。”
真是。
生命是个奇迹,来过这世界,吃吃喝喝玩玩看看,哪怕只有三五天,已经是造物主的恩宠。
寒霜盯着闻家驷的头像看,总以为那是他的自拍,放大了,才知道是金城武,但他们长得太像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要你这样感慨。”
寒霜避而不答,想了许久,敲下一行字来:“只要玩得开心,我就留在你身边陪你玩,一旦你爱上我,我就离开。”
“好。”
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