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1 / 2)
而深思的结果便是,他决定将这颗葡萄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日夜观察,若她真有蹊跷,必会自露马脚。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天宫之上向来暗流汹涌,等他入局盼他死的从来不是一两人,尤以天后为最,他能存活至今,靠的便是“隐忍”二字。
从记事起,他便独自一人守着空旷的宫殿,一个人看书,一个人修炼,无人关心他过的如何,又有多少难处。
修行无人指点,他便只能自己摸索,轻则仙力紊乱重伤昏迷,重则走火入魔命悬一线,既不能延医,更不能让人知晓。
只因他不能错,不敢错,只因他但凡行差踏错一步,等待他的都将会是万丈深渊。他的每一个错处,都会被人放大无数倍,他赌不起父帝留在他身上有多少在意,也赌不起天后会偶尔心慈手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些,他都熬了过来。
人人都道夜神行事周密,待人温和,然而若非天生性情淡漠,谁不想恣意而活,可他从来就没有选择,要么顺从,要么万劫不复。
天后不需要一颗不听话的棋子,父帝亦然,可笑的是,即便他们如此待他,即便伤痕累累,即便丹心成灰,他却偏偏还生有一丝期盼。
他所求不多,不奢望父帝母神的看顾爱护,不奢望天上诸仙的一视同仁,却始终惦恋来自父母的一丝温暖,哪怕这温暖下便是熊熊烈火,他也甘愿睡在这干茶烈火上,自欺欺人。
他期望有朝一日,那个第一个牵起他的手,对他温言细语的母神可以待他如常;期望有朝一日,那个手把手教他读书习字的父帝,能够在他眼中找到自己的痕迹;期望有朝一日……
“我却不知,何事能如此棘手,竟扰得大殿烦忧,不若跟我这做弟弟的好好说道说道?”
思绪被蓦然打断,润玉恍然惊醒,待迷障层层褪去,不由心生警兆。
最近不知怎的,似乎总是不由自主地忆起过往之事,每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醒来便凭空生出许多暴虐,此种情形,绝非正常。
看来过几日需得寻个空歇,去老君那里走上一遭,寻些清神静心的法子,顺带讨些丹药。
寻声看去,只见殿外一团红光倏然而至,一人施施然跨了进来,一身赤红长袍,云纹暗凤,内绣火莲,轻车熟路的坐于案前,抬手摆出两个玉壶。
润玉面容清冷,不辨喜怒,随意扫了眼案台,目光在被压住的书册上停留片刻,皱眉道:“不请自来,旭凤,你长本事了。”
“若非兄长默许,我也进不来这璇玑宫大门,兄长何必明知故问。我这不是一个人闲着无聊,特地来寻兄长饮酒。”旭凤洒然一笑,不动声色地将酒壶挪了挪。
“是么。”润玉放下书卷,不置可否。
“母神叫你少同我接触,你今日来我璇玑宫,此事若叫她知晓了,只怕又是麻烦。”润玉捏了捏眉心,“何况我不善饮酒,你去寻旁人吧。”
旭凤挑了挑眉,“正巧我也不善此道,这半斤对八两,喝起来才有意思。”
说着径自倒了一杯推到润玉面前,回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拿着一饮而尽。
“你来我这,可是有事?”
摩挲着手中的玉杯,润玉看了他一眼,悠悠的执起玉壶,又徐徐的注入杯中,倒至三分之二处停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兄长。”
“兄长这些年韬光养晦,深入简出,我知兄长难处,此行不会为人所知。如今魔界不稳,妖物作乱,父帝命我三日后出兵,今日来,是想请兄长助我一臂之力。”
“你要我帮你,自去向父帝要人便是。”放下玉壶,润玉淡淡看向旭凤,并不去碰酒杯。
“兄长,自家兄弟,为何如此生份?”
“我为何如此,你当真不知么?”
旭凤默而不语。
润玉直盯着面前的弟弟,迷障中尚未压下的暴虐猛然一涨,嗤笑道:“母神本就不容于我,你不知?你让我同你出战,便是将我架在火上烤,若胜,你再添战绩,若败,我必受重责,如此,可遂了二殿下之愿?”
“我并无此意!”
旭凤猛然站起,酒杯落地,砰然碎裂,两人恍然未觉,只听旭凤愤然道:“兄长身为天帝长子,本就该征战四海名扬天下,如今却只能被困宫闱,冷清度日,兄长,这当真是你想要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