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末日之花（一）（1 / 2）

陆昶把自己晾在沙发中间，像个进到暖气房后履行完职责的大衣，空空荡荡地对着天花板。

如果母亲看见了，肯定会教训他你坐成这个样子，别人看到会怎么说。

终于结束了。陆昶咧了一下嘴。

牙疼。

他的舌尖抵着上牙的最右端。陆昶右侧的智齿有蛀动，高中有一阵子疼得很厉害，但是临近高考，又因为某种不男子气概的原因，自己怂得不敢去看牙医，他抬手捂住右脸颊，感觉已经肿了起来。

本市的牙科…雁苇附属南院，之前班级群里提到过，高中同学阮潇潇就在南院。陆昶举起手机，一声巨响。他转头望向窗外，一朵烟花在夜幕中盛放，隐约的震荡感从脚底一直传递到身体中。他突然意识到想到，时间已经从正月初四迈入了初五。

陆昶的手臂别着黑纱，他刚一个人忙完母亲的葬礼。

陆昶是单亲家庭，他和母亲感情一直很好。在别人眼里。

葬礼的知客唱道孝子上台，陆昶跪得面无表情。母亲死了，他终于不用再伪装了。母亲觉得牙疼这种小事忍忍就好，请假去医院别人会怎么看你，陆昶就一直忍了五年。

多年的桎梏终于解脱，母亲死后第一件事，陆昶决定，去医院看牙。

他在手机里找了一下附属南院的预约网页。网站上没有牙科。陆昶皱了皱眉，从上往下一个一个点过去。

内科、外科、妇科、儿科……这不对了。

消化内科、呼吸内科、肾内科……

陆昶高中以后就没去过医院，不舒服就自己忍忍，实在不行去药房配点止疼药。他望了一会天花板，又抬起手机继续翻找。

阮潇潇，副主任医师。擅长消化系统多发病及疑难疾病的诊治。

阮潇潇。

陆昶的手指在阮潇潇这一栏停留住了。名字前面有医生的小圆头像，阮潇潇还是那张谦谦有礼的少年模样，戴着银边圆眼镜，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阮潇潇高中时就是这样，看起来软软的很好欺负，大多数时候都在走神，却有着最执着又倔强的性子，只是对他认定的事情以外的东西完全不在意，抛开一切坚持到底。他说要当医生，就真的做到了。那个优秀而美好的少年，回忆起参与他的那一段生活，都闪闪发光。

屏幕上确认提示框弹了出来，陆昶头脑放空地犹豫了一下，点击了确认。然后突然意识到，阮潇潇是外科的医生。

陆昶总是这样，不相干的事情想得很多，最后做下最错误的那个决定。

他楞了楞，然后勾起嘴角，自暴自弃地想，大不了明天被从外科门诊室里赶出来。

阮潇潇是高二的第一个学期过去是因为同学矛盾。阮潇潇成绩好，看起来倒不在意别的事情，只不过是换个教室学习而已，那天在讲台上背着书包自我介绍。

“我叫阮潇潇，潇潇暮雨子规啼。”说罢扬了一下下巴，像个骄傲的小孔雀。

班里的女生都发出“哇”一声。

最后一排的陆昶举起右手说：“真不愧是文科班学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