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1 / 2）
高玟泪眼朦胧, “假如——”</p>
“嘘……”辛悦把一手扶稳了高玟的脸, 将一指架在她唇前, “高玟就是高玟, 话出口, 就不是了……”</p>
高玟耸着肩膀握着脸, 辛悦说：“早点回去，睡一觉, 就忘了。”</p>
“抱我。”</p>
由不得辛悦装没听着，高玟又说了一遍，“抱抱我。”</p>
并不等辛悦主动，高玟已将身投入她怀里，闭目还是要闭的罢，只有这样, 这人的忐忑像是属于自己的。夜半的凡兰, 天底下面，每一个孤独的灵魂, 即便相互依偎，也未必能获取温暖。</p>
辛母抓着一串钥匙满怀心事向前挪移。送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她女儿……这是……</p>
辛悦未到楼下，就看见她母亲慢慢走在前面，辛悦上前叫了声妈, 她母亲没抬头问：“小文呢？”</p>
辛悦垂着视线望着二人身前的影说：“回家了。”</p>
辛母说：“钥匙都没拿就回家了。”</p>
辛悦听着语气不对，扭过脸看她母亲。辛母终于沉沉叹了口气, 说：“悦啊, 你告诉妈妈, 你是不是不能喜欢男人了？”</p>
这话却把辛悦问了一个哑口无言。</p>
各种答案在辛悦心里酝酿过一遍，到尾选了一样最简单的回答：“嗯。”</p>
“你和那个丁贤……到底分手了么？”</p>
“……没。”</p>
辛母说：“将来怎么样呢？”</p>
“她说了……等我事业有起色了……注册结婚。”</p>
“不要孩子了么？一个女人，不生育孩子，还是女人么？”</p>
辛悦不答言了，倒并非无辞可对，却有一种幸福在眼前，触手可及的错觉。</p>
“你也大了……妈做不了你的主了……这条路艰难，你可选好了……”</p>
……那么突然地，一个世界温柔了。</p>
空中都是金色的轻尘，呛在辛悦眼中，几欲落泪。</p>
“妈……”</p>
辛母说：“但这个事急不得，你爸爸……那边不能急……我这边，只能做到不反对……”</p>
“妈，”</p>
辛悦推开辛悦的手，“行了，行了，我这会儿……你让我缓缓……”</p>
“嗳！”</p>
“那小文……不是已经有未婚夫了……”</p>
“她——是的。”</p>
“怎么都这样啊……这个世界怎么了……不懂了……”</p>
“这个世界从来都没变。变得是你们，你们让它好，它就好；你们让它坏，它就坏……”</p>
辛悦握着她母亲的手，仿佛那里面托着一个萌芽的、脆弱的幸福。</p>
辛母想了片刻，苦笑道：“我老了……”</p>
辛悦的脚像踩在巨大的钢琴键上，一路奏到楼下，无论如何再也按捺不住，丁贤不许自己找她，怎么可能！她要立刻告诉丁贤，她们有未来了！</p>
……</p>
车司机叼着烟靠在车门，懵然瞧着那个飞跑的身影，“中头彩了……”车里的对讲机叫道：“大佬，坏在这处，还不中头彩了么！”</p>
辛悦甩开胳膊大步飞跑，一个踉跄，双手扶擦着地，也顾不着，抬手抹了一把脸，疯一般向前赶。</p>
丁贤夹着烟靠在阳台发怔，手卷烟，不吸便烟消火灭了……</p>
她错了吧，她错了吗？没有错……并不代表这样对……</p>
在她和辛悦之间，不该用对错判断，如果可以让两个人心灵平静，走的更远，那么什么模式并不重要。</p>
只要确认辛悦的心和未来的路，其他的干扰……她并非不可以容忍……</p>
然而，强行干扰了辛悦的路，只会是不尊重她也不尊重自己……</p>
那么，如此赢了高玟，又有什么意义？虽胜犹负。</p>
因为她根本不需要争，因为辛悦从来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p>
眼下不过是凡尘俗世的灯火熠熠，落进其中举目望时，都是摘不到的星，可点灯怎比得上摘星？丁贤把烟收回软皮夹，一扭头抓钥匙冲出门。</p>
……</p>
辛悦奔地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按着电梯，眼看着电梯从49缓缓向下降，心里只想着，告诉她，给她希望，让她安心，说自己爱她，只要她开心，自己就开心！</p>
往往电梯落到第三层的时候，等电梯人的心悬到最高，像还不到岸的爱情。2——1……辛悦举目望着，心里倒数，把指切切地去按电钮，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疾奔进去。同时间，临梯冲出行色匆匆的丁贤。辛悦抬头焦急望着楼层，不曾看见闭合梯门罅隙里一个身影倏地止步转过身。</p>
辛悦举手揿铃时，丁贤低头按下启动……</p>
于是一个携讯前来，一个驱车驰往；一个握手等待，一个衔指思量；一个倚门怔忡，一个望途慨慷；一个只影照壁，一个孑身迎窗；一个音信频致，一个愿期空响；一个徘徊猜度，一个徙倚彷徨……正凑齐一出啼笑皆非的人间六错，那天就要亮了。</p>
丁贤临行仓促，只带了车钥匙，深夜里面，无计可施地抱臂靠在车身遥望着辛悦漆黑的房间。所幸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倒有些驾轻就熟。</p>
辛悦蹲困了，握着电量将尽的手机，从丁贤门前立起。也不知是不在家还是躲着她，辛悦一甩手，发泄地扇了一把那门，将配未配的钥匙，和说过就罢的承诺一样……</p>
凌晨时分的十字路口，车辆穿行在任何一种光都照不透的夜色里，分外茫然。交错而过的车内梦中人，谁也没有发现对方。</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