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深夜, 辛悦睁眼瞪着黑色的天花板, 手腕发麻，她不觉着疼, 却怎样也睡不着。她想丁贤，这一刻这个想法像从心底囚笼里挣脱的困兽咆哮而出。</p>
丁贤就在她目之所及之处，也许远在天边, 只要她拼命追, 她总有一天能站在丁贤身侧，和她齐头并肩。只要丁贤在那里！可丁贤总像是和自己隔着一道透明的墙，和自己跳着你进我退的舞步。</p>
黑暗中手机的光亮照亮了天花板。</p>
辛悦支起身, 从桌上摸下手机——</p>
一条信息：“睡了吗？”夜晚10点40分, 高玟。</p>
辛悦有些诧异, 回复：“高总，你还没睡呐？”</p>
“没有, 你干什么呢？”</p>
辛悦猜测高玟又从什么饭局上刚下来, 道：“没干什么，准备睡觉。”</p>
“你怪我吗？”</p>
“怎么会呢？理解的。况且, 百得利还是高总您给我安排的呢。”</p>
“可我怎么有点怪自己呢……”</p>
辛悦不知说什么，犹豫着, 发送：“您喝酒了吧……”</p>
对方没有再回复，过了不知多久，电话响起来, 高玟。</p>
“高总？”辛悦看看时间, 11点20分。</p>
“辛悦, 我找不着了……”对方的声音是缠绵的醉意。空气的杂噪声中响过一声车鸣，高玟似乎并不在家。</p>
辛悦问：“找不着什么了？”</p>
高玟半晌没回，声音忽远忽近，孩子似地迷糊叨叨着：“不见了……手机不见了……”</p>
辛悦有些担心，问：“高总，你在哪儿呢？”对方只是不回话，辛悦坐起身子，“高总，手机不是在您手上吗？您不是在和我电话吗？”</p>
顿了片刻，高玟拿着电话笑，“是哦！哎哟——那个——还有一个什么……那个币不见了……”</p>
辛悦不知道什么币，高玟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深夜在外面，一个女人，不安全。她说：“高总，你在哪儿呢？你一个人吗？”</p>
高玟困惑说：“我找不着包了……我在……小狐狸这里……”</p>
高玟醉狠了，找不着包，拿着手机找手机。口中的小狐狸，辛悦猜想或是指夹娃娃机的美食城处，这个点，美食城已经关门了。“高总，你在娃娃机那儿吗？”</p>
高玟像个小女孩儿似地委屈嗯了一声。</p>
辛悦说：“你在那里等我，我来找你！”</p>
……</p>
找到高玟时已是夜里12点20分，高玟坐在美食城侧旁的银行门口，支着脑袋睁着大眼哼歌。</p>
辛悦在高玟身后的石狮旁找到了高玟的手包，急忙打开，幸而钱包钥匙都在。忙上前扶起了摇摇晃晃的高玟，走了两步，辛悦发现，高玟的鞋跟崴断了。“高总，你鞋子怎么坏了？”</p>
高玟说：“摔了，好疼……车……”</p>
辛悦想起方才急促的汽车鸣笛，蹙眉蹲下身子，去检查高玟周身可有伤痕。除了衣物有些脏，并无大碍。</p>
出租车上，音箱里面低低唱着：“情难自禁，我却其实属于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不要不要不要骤来骤去，请珍惜，我的心……”</p>
高玟怔怔听着，半夜的凡兰依旧光彩明亮，化成一点点晕开的泪珠，高玟的侧影在五彩的珠光下变得黯淡单薄。她将头轻轻斜歪在辛悦肩上，悄声黯然地说：“为什么……你不是他……”</p>
“他”莫不是指易应延了。辛悦不知发生了什么，心酸举起手拍拍肩上高玟的头。</p>
回到家，高玟一连吐了又吐，辛悦走不开，感到高玟似乎发烧了……翻箱倒柜找到一些存药，确定过日期，喂高玟服下，高玟只是叫着：“辛悦——辛悦你恨不恨我？”</p>
辛悦安抚着说好听的话。高玟摇着头说：“不会的。我知道，你们都恨我，我开过的，都恨我，怎么会不恨我呢？没理由不恨我！”</p>
辛悦无辞，高玟抱着辛悦的腰，枕在她膝上。喃喃道：“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p>
辛悦说着“我知道，我明白。”转首望见自己送高玟的玩偶被高玟放在床头。辛悦深深觉得，高玟真是不想的，高玟不是故意的，高玟身不由己。</p>
这种圣母似得情怀，让辛悦心中满载温柔。这一刻，她对高玟，纯粹只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怜惜……</p>
……</p>
天光昏蒙，辛悦从高玟的卧室沙发醒转——昨夜照顾高玟通宵，临近天亮，才朦胧在沙发盹着。</p>
辛悦摸着沉重的头坐起身子，身上盖着薄毯，床上收整的一丝不苟，高玟不在。</p>
辛悦转出客厅，茶几上放着一张字条，一杯豆浆，一个煎饼，一只鸡蛋——全冷了。辛悦举起字条：“我今天有约，你自便吧。玟。P.S.帮我喂喂鱼。”</p>
辛悦掏出手机——没电了。</p>
找遍整个屋子没有看见一只钟表，也便就着天色猜大概。辛悦喂过鱼，细细地观赏了一会儿，眼看着天色似乎暗下来，思疑高玟一番心意，不宜拂他人面子。打包了桌上的食物，出了门。</p>
未出小区，噼噼啪啪下起大雨，辛悦没有钥匙，无法返回别墅，只得在檐下躲雨。好一会儿都不见停，天色越来越暗，辛悦想，莫不是已经快晚上了？</p>
大雨里面，飞过一辆车，溅起一泼水花在辛悦身上。辛悦顾不得半湿的衣衫，怔怔望着远去的玛瑙灰色跑车。和丁贤一模一样的车子。辛悦仿佛已经看见了里面坐着的人就是丁贤。莫名的激荡在心中翻起数丈的浪潮，几乎想夺步追上。也确然如此了，辛悦走在雨里，傻傻跟着那辆车——</p>
辛悦只想，不顾一切地爱，结局，让它去死！</p>
大雨将路上的姑娘淋得湿透，玛瑙灰色的车也驰得无影无踪，辛悦却迈开大步挥臂在雨里奋力地奔跑起来。</p>
拐弯复拐弯，转角复转角，泥水脏污了裤脚，每踩一步，鞋袜都挤出水，在抬起的一刻又是一脚冰凉，起初仅是冰凉，而后逐渐温热起来。辛悦咬着唇，昂着首，要花光了所有的气力去追。</p>
远处的大楼亮起灯火，在辛悦眼底是希望的终点，什么都模糊了，只听得自己的呼吸：“呼哧，呼哧……”</p>
面前猛横出一辆送餐车，大叫：“小心——”辛悦惊慌转身一列，噌噌退了两步，口袋的手机从裤袋斜出，哐当跌进一旁四字下水道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