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亲舅舅（2 / 2）

他今天穿了件藏蓝色的高领毛衣，把袖子撸上去，露出手腕上的一个纹身，但领子那里还是捂得他很热。

吃完饭，果子抱着餐厅转发朋友圈送的酸奶，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回了家，程渭深在自己的卧室换衣服，闻到衣服上浓重的花椒味儿，皱了皱眉，朝外面大声说：“果子！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放洗衣机里，都是火锅味儿，不能放衣柜里，知道吗？”

“知道啦爸爸！都放洗衣机里了！”

果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上的动画片，应了一声。

以前的程渭深可不是这样的，他的日子也一直过得大大咧咧，洗衣机都不会用，糙得很。现如今带了个闺女，要是儿子还好，怎么糙都不打紧，但女孩子总是不行的，他得操心着家里很多的事情，不能让果子跟他一样那么糙。

本来程渭深就是同性恋，现在有了果子，更不可能在未知的将来和一个女人结婚了，结婚就一定得有子女，妻儿就是一个家，他不希望果子觉得自己在家里会像个外人。

程大夫以前一颗心都挂在病人身上，现在又分出一部分来给了女儿，他不知道自己未来还有没有谈恋爱的可能。

爱情这种事，程渭深从年轻的时候就没有多么深刻的期待，虽然知道自己似乎是喜欢男人，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人在他心里留下过痕迹，在一起的时候也愉快过，分开的时候大多也都潇洒痛快，他没什么包袱。

也不是没人劝过他凑合着找个人过，既然没有特别喜欢的男人，为何不能试一个温良贤淑的女人。但果子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程渭深一直觉得，照自己的意愿一息尚存，也好过听从别人的安排，虚张声势地过着浅薄的生活。

难得这两天轮到程渭深休班，他痛痛快快地关了工作用的手机号，下定决心要窝在家里陪孩子，国家主席来叫他去救命也不好使了。

于是程渭深就跟着果子看迪士尼公主电影，果子今天开心的不得了，说：“爸爸，我有个新同桌，她的头发就跟长发公主一样好看！”

程渭深看了看女儿头上一边低一边高的辫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问：“是吗？那果子有没有分同学糖吃？”

果子晃荡着两条藕似的小粗腿，说：“我给她了，她说不吃，她爸爸不让她拿别人的吃的。”

程渭深笑着捏捏女儿的脸，说：“是啊，看人家多乖，你呢，给你颗苹果都能把你拐走了。”

“我才不会呢！”果子气呼呼地反驳：“我就跟着爸爸，哪儿都不去！”

这话给程渭深听得极为熨帖，又奖励果子，给了她一瓶果汁喝。

今天小丫头太激动了，闹到晚上十一点多了还吵着要看电视，程渭深好不容易连哄带骂地把她催到床上去安稳地躺下了，他才终于有了点自己的时间。

程渭深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出来，就回房间去翻书柜，本来想找本柜翻得乱七八糟之后看到了被他压箱底的一本相册。

程渭深觉得很有趣，他很少会拍照，自己不拍，也不给别人拍，这本相册还是程涧清的遗物。

程渭深干脆坐在地毯上，旁边放着啤酒罐，一张一张地翻相册。

相册是厚厚的一本，里面的东西还挺丰富，有程家以前的老房子，有程渭深小时候养过的两条狗，有程涧清读高中时的照片，几张全家福，还有程渭深上大学第一天在柳大门口拍的。

老照片都有些泛黄了，边角似乎被什么东西烧过，翘起好几个边儿，被烫下时光的痕迹。那时程渭深和程涧清都很瘦，穿得干干净净的，梳着那时很入时，现在看着都觉得有些可笑的头型。程渭深叹了口气，果断地把那一页翻过去，他今天不太想感春伤秋。

翻着翻着，突然掉出一张照片来，那张比起别的都很新，程渭深眯起眼看了看照片，才终于认出照片里的人是谁。

他们昨天还见过，是乔辛洲。

照片里的乔辛洲正拿着一个墨团，在照着一个石碑做拓片，那时他才刚二十出头，看着很是青涩，穿着个白大褂，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倒是比他看起来还像个医生。程渭深记性好，很快就想起来，这是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拍的，当时他偷偷地跟着学校人文学院的文博班实习队去了省博物馆，那时是他们大三第一次做石碑拓片实习，他亲自拿着单反相机给乔辛洲拍的。

没想到居然也被程涧清给洗出来了，还留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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