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年节（1 / 1）
三人回到京都后，由于有五皇子的照拂，两个娃儿面上都没受什么责罚。然，私下里，相比于秦朝哥只是被秦相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夏逸可是被向来直性子的国公夫人在在地打了十大板子。本就因着生产身子有些虚弱的魏氏这回是真真地病倒了，被娇宠到理直气壮的小朝哥这次难得的有了愧疚之感，隔三差五地便往国公府而去，不是软声软语地陪着魏氏说话，便是勤勤恳恳地给魏氏捶肩敲背，便连那日常给柳氏养身的大夫也被她捉了过来，直把魏氏的身心调得快赶上了生产前。成国公府内众人皆喜，迭声夸赞这秦朝哥真乃公府的小贵人是也。
却说这日头过得也是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年边上。柳相昀让一一这年节边上就不用常常往他这边走动了，好好过个节才是正事。柳一一当然欢欣应和。要说这段时间蒋氏虽忙，心下却也是开心地紧，白鹿书院早早放了假，柳相正并着柳顾庭前两日就着了家。老三并其妻儿不日也就抵达。这么多年来，柳家可是难得这般齐全。柳三老爷并谢氏头两年年年都回，然自从五年前怀了孕，九死一生地生了个儿子后，中间只就回来了一趟，一是谢氏生下孩子后身子就不如以往，二是孩子还小，来回奔波也熬不住。是以像今年这般热闹也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事了。
今日，柳一一的集采阁内烧着暖暖的火炉子，因是二楼，风有些子大，芍药在上个月就领着两个小丫头将窗户重新糊了一道，今日就在窗边并了两个案子，欢欢喜喜地剪起了窗花来。待见着自己家的小娘子仍是一副懒散的模样瘫在软塌上，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走到塌边规劝道“虽然这窗花有我们这些婢子代劳，可小娘子自个儿剪了贴上寓意更好。鱼儿啊，雀儿啊，随便甚底吉祥的都成。”
正捧着一本书读得认真的柳一一闻言，抬首看着芍药，坚定地摇了摇头 “姐姐又不是不知一一素不善这个，不若两位姐姐代劳，这年节也过得漂亮些。”
在一旁正与柳顾庭焦头烂额对着弈的柳顾词闻言总算看向自家妹妹，语带嘲讽“自个儿不善还如此理直气壮。真不知有何女儿之样？”
“哦，那何为女子之样？”柳一一从榻上直起身，一脸受教地看着自家二哥。
“女论语上言道。‘凡为女子，须学女工。缝联补缀，百事皆通。衣不愁破，家不愁穷。莫学懒妇，积小痴慵。’”柳顾词虽不似自家哥哥那般才学出众，也是个喜爱读书的，只是读得有些杂了。闲来无事，连母亲桌上的小书都翻过。语毕，顿觉口渴，端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只觉清香回甘。就为了这口茶，自己也得时不时来一一这儿蹭着。这丫头别看自个儿啥都不会做，可却把自己的丫头□□得十分了得，不论是女红，还是茶艺，厨艺，个个都是家里最出挑的。
这边话音刚落，却听那边啪啪地响起了鼓掌声。
“我竟不知二哥如此了解女德，比我这真女儿还知晓得清楚。唉，相比二哥一一可真是惭愧啊。”
柳顾词嘴角扬起，正准备自夸一番，却突然听出了味来，牙齿开始磨得嘎嘎作响“柳一一，你二哥我堂堂七尺男儿，你竟将我比作女子。”
“二哥，”柳一一眨巴眨巴眼睛，格外认真地打量了一番柳顾词方道“你何时长成了七尺，妹妹我竟不知。”
柳顾词只听咔嚓一声，自个儿的牙真真被气得咬断了一角，只得捂着嘴匆忙奔出。
留下手上捏着黑子儿的柳顾庭摇头叹气”一一，你又激你二哥了。”
柳一一摊手“可二哥总是愈挫愈勇。”
“那现下大哥的棋局怎办？”柳顾庭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一一虽多事不通，这棋还是会一些的。不若一一陪大哥下完。”柳一一从榻上起来，徐徐地行到了棋案边，在柳顾庭面前，她倒有了几分沉稳的样子。
柳顾庭倒是有些稀罕地瞅了这丫头一眼，寻常回来，这丫头除了吃就是睡，也不知二叔教了她些什么，自个儿又学会了多少？今个儿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丫头也会对棋艺感兴趣。说起来，自家二弟可是每回儿都一副苦兮兮的模样被他抓来下棋的，哪像这丫头都会主动请缨了。
柳顾庭按之前的思路落了子儿，就耐心地等着小丫头出招了。
柳一一低着小小的脑袋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撇撇嘴从棋盒里取出一个白子下了起来。
看着与自己所料不差的落子，柳顾庭不作思考地就下了第二个。
就这么你来我往地下了好几手，突地，这丫头改变了路数，竟不再防守，直直攻了过去。
柳顾庭惊讶地挑挑眉，而后思考了一会儿，再次落子。
这丫头朝这路连攻了好几次，而后又突然改变方向，攻向了另一方。
这回，柳顾庭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生平第一次碰见这种棋路，还真是有些难办。并不是说拦不住，而是自个儿却不知下步该如何，竟有种被人牵着走的感觉。好在，这丫头往这路下了几个字，就退回继续防守了，然防得也不是原先自己攻的那路，而是另一边。这无甚章法地下下来，柳一一虽还是输了，可却让柳大公子大为吃惊。原本这白子该被杀得片甲不留的，然现下还好好的存了那么七八个子，是如何也吃不了了。他有些惊奇地看了眼对面明显还小小的姑娘，真不知这是胡乱被她蒙上的还是深思熟虑之下的结果。虽有些难以相信，然，直觉却告诉他这个妹妹可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要知道，两年前，他在棋艺上就再无败绩了，他家妹妹能从他手下逃了七八子，已是相当厉害了。不知若再长个几年，会成何种模样。吃惊之余，柳顾庭心下更生了隐隐的骄傲，不愧是自个儿妹妹，不论其它，光这等好棋艺就敌过许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