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下)(1 / 2)
程绅缩在椅子上,抱膝蜷作一团。穿得这样暴露,他觉得自己有点下贱了。这个词很粗鲁,可是他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
硬生生地往喜欢的人身上凑,穿成这个样子,还妄想对方也喜欢自己。
这不是贱受的标配吗?
他将头埋在膝盖间,固执地保留着最后一点尊严。晏子桉为什么还站在那里?他不走吗?
零零碎碎的灯光在黑暗中亮着,这样刚刚好,室外的阳光太耀眼了,会刺得眼睛痛,还可能会让人流泪。音乐自动播放,下一首歌居然是《toxic》,程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次的表演,想到后台的吻,他真的不明白,晏子桉是什么意思。
竹篮打水。
误会一场。
程绅埋着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喜欢我,是不需要说抱歉的。”
“是我唐突了,”他竭尽全力地忍住眼泪,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委屈,“我、我的事情讲完了……我就…就不送你了。”
晏子桉还是没吭声,也没有动。
程绅继续躲在他的保护壳里,环抱膝盖,汲取那已经残破不堪的安全感。
时间仿佛静止了,只有沙哑的歌声是流动的。
良久,晏子桉伸手,摸了摸程绅的头,动作很轻很柔,仿佛是知道再用力一些,某个脆弱的小朋友就要被击碎了。
然而程绅比他想像得坚强许多,又或许是他太高看自己——
程绅抬起头,将他的手拿开,很伤感地笑了:“还是不要再这样了。”
“这样,会让我误会呢。”
晏子桉不自在地背过手,表情有些慌张,他想要辩解,嘴唇一张一合,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看着程绅发红的眼眶,心口也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原来出口成章的晏大律师,也有嘴拙的那一刻。
“有一句话,是我听来的,大概是这么说的,”程绅很勇敢地看着晏子桉的眼睛,喃喃道,“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当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着替你拨一拨,或许手还会留恋地停几秒。”
他端详着晏子桉怔怔的表情,只觉得这人真的是帅,这样呆的样子都能驾驭。怎么才能不喜欢他呢?
他摇摇头,继续道:“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能轻轻地告诉你——”
他还是决定避开晏子桉的视线,低下头说:“我只能告诉你,头发乱了哦。”
“晏子桉,”程绅轻声说,“你的头发乱了哦……”话音刚落,眼泪汹涌而出。
幸好,头是低着的。
程绅刚开始还只是在默默流泪,再然后就演化成止不住的呜咽,最后他丢盔卸甲,索性抱着膝盖抽泣了起来。
一边哭着,他又一边觉得自己这样好没意思,明明只是自己一头热的期待,凭什么让对方这样下不来台。又不是说被骗炮骗钱或者别的什么,本来也没有道理表白一定就有结果。
可他又是真的伤心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玻璃心一碎就碎了个稀巴烂,扎得心间漏了好几个血窟窿,连呼吸都跟着疼。
晏子桉也觉得很没道理,怎么看着他哭,自己也想陪着流泪了呢?
然而他断不会哭,他还想摸一摸程绅的头发,却再没有立场。
“你先、先走吧……让我自、自己待一会儿……”程绅仍是止不住地抽噎,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的。
晏子桉想了想,换鞋拿衣服,走出了门。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隔着一层木板,他听见程绅放声大哭。他的心被狠狠拧了一把,转过身来,把额头抵着门,手握拳,但无论如何不敢敲下去。
那一刻,他的胸中涌现出难以言表的悲伤和激动,似乎有什么被唤醒了——他明白这是自己的爱情。他想冲进去抱着程绅,告诉他,他也是喜欢他的。
他也想哭,可哭是很任性的,是被害者独属的权力,他有什么资格呢?
是他先招惹程绅的。不自觉地被吸引、想靠近、想触碰,甚至想搂在怀里,吻他的唇,想拥有他,想霸占他眼里的迷恋和爱慕。
有谁会不喜欢这个人呢?单纯、善良、好看、聪明,时不时的又那么诱人,他什么也不用做,他就会轻易地喜欢上他。
程绅没有误会什么。
可不敢再继续的人也是他。他受不起,他担心自己会辜负。这个社会一点都不宽容,没有能力守护,就会让珍贵的东西受到伤害。给对方一些支付不起的承诺,晏子桉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想获得一些,就势必要失去一些,不是早就决定牺牲自己的爱情了吗?又当又立是要做什么?还是默默帮助他,当好一个市长。
程绅还在哭,哭得很伤心。
过了很久很久,一直到那哭声停了,晏子桉终于转身离开。
屋内,音乐顺序播放,一首《分手快乐》。程绅还维持着那个蜷起来的姿势,他盯着闪烁的灯串,视线模糊一片,仍是不住哽咽,他还没牵手,心情就已经快进到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