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园的过去(1 / 2)
第二天早上,杜雨汀看手机,收到了两条消息。第一条是王鹏告诉他冯韵棠得了重感冒和肺炎,一早就被送去城市治病了。剧组也暂时停工,一切等待通知。另一条来自于傅明屿,傅明屿说他也已经出发,正在去演唱会的路上。
杜雨汀回王鹏一句收到,同时又叮嘱了傅明屿,让他好好保暖,最好再买点板蓝根喝,千万别跟冯韵棠一样生病了。傅明屿回了她一个亲亲的表情。
时阡比杜雨汀起得更早一些,杜雨汀起的时候,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她吃完早餐,就径直往外走。
时阡叫住了她:“今天还拍戏?”
“没有,去隔壁桂大爷那儿溜溜。”
桂大爷正在自家院子里搞晨练。执着把剑,比划得气韵十足,端的是仙风道骨。
杜雨汀站在门边看他把这套动作做完,才走进去。
“桂大爷,早啊。”
“早,早,早上好。”廊下挂着的鸟笼里一只鹩哥,抢在桂大爷前头回应了杜雨汀的问候。
桂大爷哈哈一乐:“鸟嘴比人嘴快。”
杜雨汀也乐:“阿七还是这么爱接茬。”
阿七就是这只鹩哥的名字。桂大爷养它也好多年了,是只老鸟,学了大半生人话,虽然不懂意思,但最喜欢的就是接人的茬。
“咋的了,早上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桂大爷还剑入鞘,正式结束舞剑环节,进入下一健身活动,把腿架在老槐树树干上,捶腿。
杜雨汀在槐树边的石桌边坐下来,说:“没啥正经事,就是想跟你打听一点故事。”
“哦?想听什么故事?”
“镇子里那个戏园子,丰园的故事。”
“丰园的故事啊。”桂大爷换了另一只腿捶,“丰园这个地方故事可就多了,不知你想听哪段啊?”
杜雨汀想了想,“我想听它是怎么废弃的。”
桂大爷坐到杜雨汀对面,缓缓道:“这段故事可不怎么好听,你挑了一个最悲惨的。这得从一个女人讲起。”
“谁?”
“丰园里最后一个常驻戏班子的一个戏子,艺名叫作叶朝容。”
杜雨汀静静地听着。
“叶朝容长相,身段,唱腔俱佳,当年专唱大青衣,在镇子里很受欢迎,可以说是丰园的台柱子。那些年镇子里还是有不少人爱听戏的,只要有叶朝容上台,丰园必是座无虚席,好不热闹。叶朝容呢,自己也是个戏痴,潜心钻研这一行,水平是越来越高。后来有一个外地的富商少爷来镇子,听了叶朝容唱戏,很是欣赏,夜夜来听,一来二去的,和叶朝容还互生了情愫。叶朝容这事业爱情双得意啊,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这么风光无限,有小人必然就眼红。”
“有人使坏?”
“是其心恶毒。”桂大爷叹了口气,“大概是戏班子里有人妒忌她,不知是谁给她下了毒,坏了叶朝容的嗓子。叶朝容不光唱不了戏了,连话都说不了,成了个哑巴。而且这事扑朔迷离,也查不出是谁下的毒。这事业是崩了,好在爱情给了她一些安慰。那个富家少爷陪在她身边怜惜她,不过不久,富家少爷就因为有要事不得不离开镇子,据说临走时他还跟叶昭容许诺,会回来娶她,带她离开白墨镇。不过这也是传言,有没有这回事谁都说不清楚,很多人是不信的,毕竟叶朝容戏唱得再好,也只是个戏子,更何况现在还成了一个哑巴。这个富家少爷真的有这样的深情和气魄娶一个哑了的戏子当太太吗?”
“也许就有这样痴情的人呢,他对叶朝容是真爱的话,不一定会在意这些。”杜雨汀道。
“那就让你失望了。”桂大爷一脸看破世人的沧桑淡然,“那男的从此再没回来。”
“啊?那叶朝容呢?”
“叶朝容唱不了戏了,但她总得生活,就在丰园做做杂活,端茶送水,打扫卫生,给戏班子洗戏服。昔日里丰园最风光正盛的角儿,成了被呼来喝去的下人,受尽了冷眼嘲笑。”
一朝平步青云,一夕跌落云端。谁都无法预料,命运递来的下一颗巧克力,是甜还是苦。杜雨汀很是唏嘘。
“哦忘了提,叶朝容还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那少爷走时,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后来生下来了,也是很辛苦地养着,养到七岁上下,有一天,这孩子跟着镇里其他几个孩子偷偷上了河边停着的橹船,把那船摇到河中心玩,这孩子失足掉到河里给淹死了。”
“天,那叶朝容岂不是得崩溃。”
“谁说不是呢,孩子是她悲惨凄苦生活中的唯一慰藉,这一去,叶朝容再也撑不住了,伤心到几乎精神失常。就在一个雨夜,她在丰园里上吊自杀了。被发现时,就挂在戏台上,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结束了她悲惨的一生。”
杜雨汀怔怔无言,只觉得心里梗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