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母亲叫“若姆丘格”,在祁山修行时是人见人爱的八师妹“施义霖”。而他不晓得是母亲哪段露水姻缘的产物,故随母姓叫“施晏来”。
施晏来一路出逃一路打听,才知道百年沧海桑田,母亲口中统共十人,亲如家人的隐世小派,如今门徒三千,名震天下。四家仙宗领袖——广祝衡祁,祁山派跻身其中,煞是威风。
从皑皑窟一望无际的平原,途经冰雪封闭的高原,最后来到闷热潮湿的盆地。施晏来站在榕树阴里,手持一柄蒲扇,仍然汗如雨下。他在等人。一路随他而来的原有两个奴仆,母亲承诺过俱是忠心可靠之辈。弟弟皮糙肉厚,臂力惊人,姐姐没什么大本事,但指挥得动呆头呆脑的弟弟。过高原的时候姐姐死了,弟弟就不大受他控制了。刚才有一群人吹吹打打从桥上过,大概是凡人婚嫁,施晏来忙着看路一没留神勒多就不见了。他现在无依无靠,保不准大哥的追兵又在哪儿出现,他实在不敢丢下勒多。现在受人拖累,加上天热,他心急如焚,可再急只得原地踱步。
当地人日晒雨淋,个个黝黑,施晏来一身入乡随俗,奈何白得异常,时常惹得人张望。四五个背着背篓的当地女孩子哼着山歌打桥头过,瞅到他马上就闭嘴了,可那眼珠子还在眼角提溜转。放往日谁敢如此僭越?施晏来以扇遮面,后退一步正欲回避,撞上一身热气腾腾的勒多。施晏来不假思索提掌打去,不曾想打错了人,那人受他一掌连连后退,被他同伴扶住了。施晏来自己受那人身体迸发的气流所击,也后退一步,明白这一行人并非村夫野妇。斟酌片刻,施晏来拱手道:“得罪,实属无心。”
榕树荫下多出来的两男一女,皆二十出头的年纪,腰侧佩刀,身板笔直,却风尘仆仆颇显狼狈,尤其是刚才被施晏来打了一掌的男子,显然有伤在身。他们亦打量面前这个孩子,这身粗俗的半臂长褌显然不能代表他的真正的身份。随即另一男子客客气气回礼:“在下岑方,长叙祁纯门人,道友哪里人?”
他说的是真典,这种古怪的语言只流行在修真人士中。施晏来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了些什么,回答道:“施晏来,从施家庄来。”心说祁山派没看到,倒先来一个跟风的祁纯派。
岑方也没听说过什么施家庄,只觉得这孩子古怪。这个年纪便能自如运气,背后师傅定然不凡,言行颇有规矩,恐怕是名门公子。他若能直说真名也罢,这样敷衍,恐怕另有隐情。可是他们现在处境不利,不能再掺和进别的事情了。
见师姐已经扶了师兄在石凳上坐下,岑方向施晏来含笑道:“打搅。”
施晏来亦微笑,点头示意。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这群修真人肯定知道祁山派在哪儿,刚要开口寻路,勒多不晓得从哪个草笼子里钻出来,步伐如风,好大的块头一下就窜到他跟前,施晏来还没说什么,他先皱起眉头。施晏来侧目,见三人视若无睹,面色如常,才专心对付勒多。
“怎么回事?”勒多眉头紧皱,低头才见他的左脚掌咬进猎户的竹片,穿透脚背,一路带血。想到刚才的步伐如风,施晏来冷笑:“蠢货,坐下。”
勒多吃到痛,老实坐在石板上,蓦得把右手的东西伸出来向施晏来讨好:“姐姐”。施晏来一看,大惊失色,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刀剑“铮”得一声出鞘。
勒多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个齐根扭断的女子头颅,脂粉厚重,眉心贴着花钿,恐怕就是刚才的新嫁娘,这一路滴来的原来还有她的血。施晏来抓过头颅往后一甩,撞开背后袭来的剑尖,然后灵活地捏住勒多的肩。小小的个子,力气却很大,拖着勒多飞速退出榕树荫。
勒多挡在施晏来的前面,这边两个人也拔刀,护在受伤的同伴面前。
施晏来道:“你们有伤在身,未必是我的对手。本来无怨无仇,若--”
那女子怒目圆睁,厉声道:“妖途鬼道,何谈无怨无仇。”见施晏来果然默许“妖鬼”的称谓,提刀就砍了过去。
勒多扑向另一个男子。施晏来只想速战速决,也化扇为双匕首接下女子的刀。须臾,勒多折断男子的刀,施晏来身姿小巧,使着双匕首打贴身战,女子长刀不及,已落入下风。见状,受伤的同伴也拔出佩刀。
忽又有一人从林中走了,喊道:“住手!”这人比前面三个都年轻些,显然相识。施晏来和女子都收了刀。勒多还在和男子缠斗,这个人无意对勒多出手,替男子接下几招后伺机带着男子退离,勒多欲追上前,突然飞过来一把匕首,扎进勒多跟前的石板里。勒多转过头看见施晏来瞪着他。
只听三个人齐齐叫了声师兄。
师兄扫了一眼地上的头颅,却看向施晏来:“这着实一场误会,人不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