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因为某些历史原因，空阳南方和北方的习俗相去甚远，哪怕是共同的节日，也在不一样的时间，当北方过完春节开始准备新一年的劳动时，南方的年才慢慢悠悠地开始。

空阳的皇帝认为这是一种十分个性、与其他国家不同的习俗，甚至因为分开了南北方大臣休假的时间而十分满意，一点没有统一起来的意思。之前常年生活在南方的莫孺篆刚到北方的时候就特别不习惯，到现在也没能把北方的日子记全，所以当南方的商户们表示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大单子，需要莫孺篆亲自去当面跟客人交易的时候，莫孺篆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现在东西卖掉了，莫孺篆才看着这座南方小镇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样子，想起来好像前几天是北方的新年。

想想自己和战泽不在，陪着莫孺隶的只剩下离灃府里的陆离、郎叔和两个婢子，虽然陆离在一定不会缺了热闹，但莫孺篆心里还是稍微有些愧疚，于是莫孺篆拒绝了老朋友年夜饭的邀请，准备赶回王城跟莫孺隶一起过节。

来空阳之后，虽然同在一个国家，可是路程属实不近，又各自有自己要忙的事情，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过春节了。机会难得，莫孺篆不想浪费。

动身前，他还买了一些方便保存的梅子桂花糖，回王城的时候差不多也就到上元节了，在家的时候，爱吃汤圆的莫孺隶喜欢在煮汤圆的时候放这种糖，煮出来的汤圆口味很有层次感，就连不爱吃汤圆的自己，煮的时候放一些也能吃下一碗。

这种糖北方是没有的，他记得莫孺隶给他寄的信里提过。

今年上元节煮汤圆的时候可以让郎叔放一些，这个家伙一定很怀念吧。

马车走的都是大路，不算颠簸，莫孺篆这一路走得还算舒心，下车时给了车夫一个玉扳指做礼物，车夫不识货，但是也是知道这位年轻的富豪平时出手有多么阔绰，于是千恩万谢地接过，小心翼翼放到怀里藏好，见他下车没有拿东西，就多嘴问了一句：“您怎么千里迢迢的就带两包糖到王城？”

“哦，你不说我倒是忘记了。”莫孺篆返回马车上，把两包糖拿下来：“快上元节了，我弟弟说用这个煮汤圆好吃，我就给他带回来些。”

车夫咧嘴笑笑：“我那两个孩子也喜欢让我婆娘煮汤圆的时候放糖，想不到令弟还有些孩子气。”

莫孺篆看着这个车夫淳朴的笑容，心头一暖，又摸出来几枚金币：“拖拉两个孩子长大不容易吧，把我送来这一趟，估计你要赶不上跟他们一起过年了，这些钱，你拿着给家里人置办些新衣裳，往饭桌上再添些硬菜吧。”

“哎呀，您这也太客气，这个扳指就够我们一家老小吃好久啦……”见莫孺篆态度坚决，车夫也就把金币一起收下了：“谢谢您，谢谢您，愿您和您的家人福寿双全。”

车夫是在王城门口把他放下的，过了门口的关卡，莫孺篆拎着两包糖慢悠悠走回离灃府。

莫孺隶的棺椁就放在离灃府的天井里，进了大门，绕过影壁就能看见。已经过了头七，但是迟迟没有下葬，墓碑也没有准备。他就躺在这里等着，等他的哥哥来见他最后一面。

现在他的哥哥来了，风尘仆仆，还拎着两包专程为他买的糖。

一进门莫孺篆就愣了，但是他没有先去确认棺椁里的人是谁，他很平静的去了厨房，把糖交给郎叔。然后，莫孺篆从郎叔看着他的眼神里，确定了躺在棺椁里的人，是他存活于世的唯一的亲人。

郎叔没拉得住，莫孺篆发疯一般冲出厨房，在天井里一脚踹翻了那个棺椁：“莫孺隶！莫飞鸢！别跟我装，快给我起来！没完了是吧，等花怜鬼和战泽回来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莫先生，这次不是龟息丸。”

莫孺篆似乎是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见他还想再去补一脚，陆离赶紧拉住了他。

“莫先生。”

莫孺篆茫然地回头看着陆离，陆离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这是二先生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样能安慰你……但是我想，二先生肯定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努力生活吧？他一次一次的假死，就是希望你能早一点适应这一刻。”

莫孺篆眼睛里空空的，脸上的表情褪去，只剩一张木然苍白的脸。陆离觉得那一刻的莫孺篆连五官似乎都在消退，仿佛失去至亲之后他连一个空皮囊都不够完整了。

莫孺篆和陆离一起把棺椁扶正，然后就站在棺椁旁边打开了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