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余文海刚想开口说什么，战泽装作没看见他嘴都张开了的样子，耷拉着眼皮继续说，直接把余文海的话堵了回去:“更何况，余大人提到的那个门客，既然原先拒绝被举荐，甘心当个门客，一直留在余大人身边，为余大人排忧解难，岂不是一件美事？”
余文海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战大人的意思是……？”
“既然他们是两兄弟，一个归我，一个归余大人。如何？这样一来，我勉强能够应付的来府上多了的一份碗筷，余大人也不会失了一个可靠的智囊。”
余文海心里暗自高兴，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更何况这话由战泽如此痛快的说出来，他真的是省了好大的弯路。说真的，他的的确确舍不得莫孺隶，也是切切实实看不惯莫孺篆那趾高气昂的样子。跟没了智囊团就一无是处的自己不同，战泽这种人，脑子本就灵光，怎么想都用不上别的人帮忙，把莫孺篆送去给战泽当门客，也不知道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好在还给自己留了一个莫孺隶，看来这上丞之位，依然是稳固的。
余文海在这边小算盘叭叭的打着，战泽只是微笑着看着他，等他下决定。余文海可不知道，现在在说的这些，昨日在彭山阁见面时，战泽已经与墨家二兄弟谈妥了谁去谁留，甚至战泽在上朝之前，把莫孺篆与他身边两位童子的住处都准备好了，就等余文海点头，这位兄弟就会坐上马车带着东西高高兴兴的搬到离灃府来。
“余大人真是菩萨心肠。”战泽突然开口，打破了在余文海打算盘这段时间里的安静，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夸奖让余文海不由得一愣神，也忘了自己心里的算盘正运算着呢，呆呆开口，问:“战大人何出此言？”
“自己门下门客意欲转投他人，按寻常人来说，早就勃然大怒，斥其为负心者了。而余大人不仅没有介怀，甚至还帮着那无情的门客做说客，说服与我。如此宽博的胸怀，如此的爱才如命，一般人可是真的做不到这一点。战泽非常佩服您。”
这世上罕有不爱听人说好话的家伙，余文海显然不是这种人，战泽这些话入耳，听得余文海十分受用，甚至心里酸溜溜的滋味也荡然无存，他颇有几分羞涩地抓了抓耳朵:“战大人真真的是伶牙俐齿，嘴比蜜甜，我老余倒是被你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大人不必感到羞赧，这些都是战泽的心里话 。”
余文海显然高兴起来:“这边天色也不早了，战大人不如留下吃了午饭再回去吧。正好让我那些门客也见见他们仰慕已久的战丞。”
战泽含笑摇头:“余大人盛情，战泽心领了。战泽虽十分想见见余大人府上那些才子谋士，向他们表达战泽的感激之情，只是我在余大人府上用餐的事情，万一不慎传了出去，皇帝那边总会有些说不过去，我想，这种情况余大人也不希望看到吧？战泽在此叨扰已经是十分地麻烦余大人了，余大人这里的茶汤非常清亮香醇，多谢余大人款待。”
“能被战大人品尝，也是这茶汤的荣幸。”
战泽起身，余文海也起来为他带路:“若是战大人喜欢在我的陋室喝茶，又介意身份不妥，下次皇帝要来的时候，战大人不妨一同前来。余文海一定准备最好的茶水，来招待战大人。”
“多谢余大人。”
余文海一招手:“龙茗，把战丞的马牵来，扶战丞上马。”
等候在茶馆门口的少年应了一声，小跑着离开了。看身形，应当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少年，果然，很快他就牵着战泽的马回来了。战泽接过缰绳，偏头问少年，你的名字可是取自龙井茶？少年茶褐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倒是真有几分白玉杯中盛着清茶的感觉。他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战泽，慢慢点了一下头。战泽笑笑，轻轻摸摸他的头:“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少年鞠了一躬，小跑着退下了。
战泽与余文海拱手作别，余文海静静站在门口目送战泽离开。
他不喜欢这个年轻人。
倒不是因为常常意见不和，意见不和是很平常的事，重要的是，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太恐怖了。下丞这个位子，说白了就是谏臣之首，向上约束皇帝，向下弹劾百官。因为这个职位的特殊性，朝野之内没有一个人愿意与下丞交好。上一任下丞被人举报受贿，皇帝要杀他满门，即使是这种用刑过量的情况，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他句说话。但是自从他成了下丞，便一改往日下丞们强硬的作风，就算是弹劾，就算是对于其他人的奏文有异议，他也总是能够找出来一种皆大欢喜的方式，让别人欣然接受他的意见，让皇帝和颜悦色的接受他的批评。
余文海拍了拍袖子。
若他不是丞相，自己或许还会觉得他就是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甚至会因为他有这样讨喜的性子和俊秀的容貌，想要把自己女儿许配给他。
可他是丞相，年方二十余岁就能够站在丞相这个位置上，不仅得到了满朝文武一致的赞美，还在这个脾气古怪的皇帝身边应付得游刃有余，这可不是单靠温柔圆滑就能做得到的。
那样瘦弱的肩膀，也能扛得起如此的城府？
余文海坐上龙茗准备好的马车，说了声走吧，龙茗从黑色的缎帘后探出头来，冲车夫点点头。
回府的路上，余文海一直在想关于战泽的事情，一直到回去了脑袋里也依旧是刚刚战泽的音容。
“余大人。”
听到这个声音，余文海额头一紧，继而整个头都隐隐作痛。
一回头，身后站着的这个人，长着和莫孺隶差不多的一张脸，只是他的身材更修长，神情也满是张狂，跟他那缺乏自信的弟弟完全不同。
虽说并不喜欢这个人，余文海也不能表现出怠慢，依这个人的性子，自己若是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那自己再也别想见到其他的才子投奔自己了:“孺篆，我正要去寻你，战丞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你可以随时过去。”
“哎呀，这本该是小生自己的事情，实在是劳烦余大人了，”莫孺篆看起来心情很好，从袖子里拿出用纸卷着的一个小物件，“这些日子蒙余大人关照，莫孺篆十分感激，只是来王城时并没有带多少能够当做礼物的东西，只有这个还能勉强说得过去，赠与余大人，还希望余大人不要嫌弃。”
光看外面的纸，余文海就不怎么想接受，可是莫孺篆都这么说了，也只好装作万分感动的样子收下。
“我的胞弟在府上叨扰多时，受余大人这么久的恩惠，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帮到了余大人，只希望余大人不要嫌弃他才疏学浅才好。”
“孺篆你这是哪儿的话，孺隶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我非常欣赏他。你就放一万个心，我余文海绝对不会亏待他。”
莫孺篆对着余文海郑重的行礼:“多谢余大人，那么我告辞了。”
余文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说完这句话，莫孺篆站直了身子。然后他身边的两个童子跑过来，说先生东西已经装好车了，我们现在就走吗。莫孺篆点点头说你们也来跟余大人道别，我们这就走。
已经收拾完了？
这家伙是有多不想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