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1 / 2）

可是少爷,

你又能困她多久呢？

简难得没有用敬语，她带着疲惫的脸色敲开了江照的房门，想借此机会跟她好好聊一聊。

听见声音，江照放下了手中的画笔，她打开门, 又坐回画板前, 对简轻轻点了点头，请她坐下。

“谢谢。”简的心莫名宁静下来，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身边, 总会让人下意识放下紧绷的情绪。她低头笑起来, 连讨厌都找不到理由啊。

简来之前，本来是想对江照说：因为你, 顾斯寒特意抽时间陪你出去, 耽误顾家多少生意。你知道他一分钟值多少钱吗？你知道还有多少人靠着他吃饭吗？

她忍不住又笑起来，这些所谓的理直气壮此刻看起来都像是笑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呢。说不定在江照眼里，顾斯寒的那些特别还是负担呢。

她想的没错，江照合上自己的手绘本，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声询问到：治疗还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再快一点吗？

简发现, 也只有在问这个问题时，她眼底那种久违的光亮才会重新燃起。

“会很快的。”她郑重承诺道, 面对眼前女孩子的期盼, 连简这样见惯风浪血腥的人都不忍心。

只可惜命运弄人, 明明一个想快一点，一个却连自己都没发现拼命想留，还大义凛然叫她慢一点。

顾斯寒啊顾斯寒，我怎么会不了解你呢？简苦笑，对江照说：“别担心，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曾答应过安。”

想起安子箬，这位半路认识的学妹，简忍不住感慨世界真小，她曾拜托过自己治疗一位失语症病人，没有提及姓名，只说是未来侄媳妇，十六七岁。

第一次见到江照时，简没有把这二者联系到一起，后来也是和安子箬聊天时不小心提到，才正好对上了。

简也有幸知道了一个令人羡慕的爱情故事。此刻在她眼里，顾斯寒的命令也居于其次了，一方面她是不想看那少年越陷越深而不自知，另一方面，也是怕他最后求而不得。

这样的苦楚，她一个人尝过，就够了。

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后，简把江照扶到手术床上。“会有点痛”，她说，然后戴上消毒后的口罩与手套，先做了一个检查，等江照慢慢适应触碰，再准备针灸。

其实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江照的状态明显好多了，甚至能断断续续发出声音，只是不成话语，归根结底还是语言中枢受损导致的。

以简的经验，恐怕是需要进行颅内手术才有希望改善。

是手术就有风险，尤其是关于人体重要部位，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顾斯寒迟迟未下决断。

简也难得的见到了这个人害怕什么，虽然她心里像吃了柠檬一样，不过，换个角度解题，她也有希望不是吗？

这样一想，简立刻又精神奕奕了，等认认真真完成手头上的工作后，她又轻轻替那已疼的昏迷过去的女孩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放心坐下，喝一口水。

在等江照醒来的过程中，简一边欣赏她手绘本上的水彩插画，一边在心里想：顾斯寒这小子还能忍多久？以往，每次治疗，他都会找个合理的借口看着，等着。

那时简还是十分相信他的，甚至脑补了一出豪门恩怨狗血大剧，怀疑江照是他的私生妹妹。

说起来，她真的和顾夫人长得很像。

简又开始担忧：顾斯寒不会有某种情结吧？她越想越害怕，竟没注意手上的画本掉了下去。

简吓了一跳，飞快捡起来拍了拍，一边给江照道歉，虽然她这会也听不见，一边翻看有没有弄脏里面，却发现，原本沾到一块的两页纸分开了，她下意识察看，里面竟然写了字，字迹干净清秀，字如其人。是江照近来的心愿:

1.和宋遇一起去一次旧金山的九曲花街，再看看纽约中央公园的雪景。

2.和家人一起在国外过年。

3.出一本个人画册。

简愣了愣，这应该是江照来到M国之后的愿望吧，她忽然又松了口气，一个人只要还有心愿就好，她能想象到治疗的痛苦，因为是一次又一次，明知道痛，还要去做。

简也担忧过江照会承受不住，她甚至不能够把自己的痛苦倾诉出来，而人是会越积压越难受的，江照的过分安静，渐渐淡漠，简都能够理解，只是感同身受这件事本身就是个笑话。

痛苦是不可能被切身体会到的，除非，到自己身上。

就像此刻，简真的酸成一只柠檬精了。

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顾斯寒还有当“圣诞老人”的特殊爱好，就这么不声不响帮人实现愿望。

九曲花街，中央公园的雪景，不正是他和江照一起去过的吗？不对，还有她，悄悄跟了一路的她。

简叹息，觉得有些心累，她把画本重新放好，心道：没想到腹黑的人认真起来还挺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