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1 / 2)
“联系一下简,说我有一个病人。”
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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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是M国黑帮的“御用医生”, 在枪-林弹-雨里都敢施救的狠角色。
这人一把泛着银光的手术刀用的奇快无比, 既救人, 也杀人。
都毫不眨眼, 毫不留情。
敢于剑走偏锋, 用常人所不敢想的方式跟阎王爷抢人、逆天命的, 也只有简。
疑难杂症在她这里, 反而是一种挑战, 足以让她二十五岁的年轻生命为之兴奋。
对,简是个女人。
一个外表娇若梨花带雨, 楚楚可怜的女人。
只有顾斯寒知道,他当年无意庇护下的这个女人内心有多冷酷。
他们是同一种人。
相逢是因为十五岁时那桩陈年旧事, 二十二岁的她奉他为主。
从此为少年所驱使。
她原本就在黑帮长大, 不过出来走一遭变了模样又重新回去而已,带着复仇的目的。
也带着少年染指M国黑帮权利中心的野心。
他从来就不是真正淡泊的人。
简知道, 从第一眼见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就知道,知道顾斯寒并非池中之物,知道他那双漆黑如寒星的眸子下有着怎样的欲-望。
那时他才十五岁。
可在他面前,简觉得自己虚长了七岁, 她自以为藏在柔弱外表下的一切……都于少年眼底无所遁形。
那样洞察入微,令被俯视的她觉得生寒, 发自内心的恐惧。
简选择了追随。
她从来只认定绝对的力量, 和绝对的强者, 哪怕那时的顾斯寒不显山不露水, 从里到外都好像一个病弱的世家公子,无欲无为。
可凭着那样洞察人心的眼神,凭着他与年纪不符的老成,她确认——他就是她应该追随的人。
在那之后,他帮她解决了她的问题,又将改头换面的她重新送到了害她家破人亡的M国黑帮里,里应外合。
这少年的城府深不可测。
简知道后,心底那最后一点温情都尽归于尘土,而那最后一点……是对这少年的绮念。
她再清楚不过,想长长久久地留在他身边,做一把没有感情却足够锋利的刀,比当一个对他有所惦念的人,更妥当。
因为顾斯寒可以毫不在意她的情,却应该不会轻易舍掉她的锋利。
再磨一把刀,需要花费新的时间,哪怕他冷酷如斯,也同样是红尘之中必须权量利弊,计较得失的人,是人,就有弱点。
简以为她不会见到的。
直到江照的出现。
从那通请自己为她治疗哑疾的电话开始。
那个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对她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人,原来也会为了另外一个人,神魂颠倒。
·
晚九点。
顾斯寒看了眼腕表,准确无误。吩咐下属安排好去M国的事宜后,他想去会场那边看看江照。
因为和故人那样相似,少年动了点心念,在此次去M国已定计划中,他破天荒地临时加入了变数,江照。
却不知道,他以为籍籍无名的小姑娘,却是那个人的“妹妹”。
顾斯寒穿过灯影水光,在香风扑面的人潮中略微皱了皱眉,他是喜欢清淡的人,衣服上也是淡淡的素雅檀香。
除了不爱戴眼镜。
顾斯寒其他细节都很讲究。
因为轻微近视,他的视线略微有些模糊,可还是一眼就认准了江照。
柔若水花,清水般的女孩子。
安安静静,坐于一角。
他弯了弯唇角,想向她走去,面前却忽然走来一道修长身影。
人如松间明月,立如傲雪修竹,肃肃朗朗,如玉如霜。
这样清冷孤高的气质,除了叶修竹又有谁呢?
和自己不同,顾斯寒的冷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叶修竹除了傲以外,还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他的尖锐只是不愿被凡尘俗事沾染,而非看破看透,如自己一般冷心冷情。
所以叶修竹才偏执。
正如此刻,那穿着黑色西装的少年唇角浅浅带笑,却被以气质温雅闻名的少年天才拎住了衣襟,他那双淡色的眼眸里带着严重警告。
却说着最琐碎的小事:“顾斯寒,你最好没什么坏心思……”
“还有,阿照呢?”
叶修竹问道,眼底流露的绝非一个“哥哥”该表现的正常关心。
顾斯寒眼底的星芒微微一亮,轻轻掸了掸手,修长冰冷到泛白的指尖推开他,无波无澜:
“我怎么知道?”
“阿照又是谁?”
叶修竹再清楚不过他了,因为同样孤僻少友,又在画画一道上颇聊得来,叶修竹甚至曾以为找到一位知音,可这知音,除了画画的悟性是叶修竹可见的,其他一切都是深不可测。
他出现在这里,还是在保外候审的特殊时期,恰巧阿照又受邀参加画展,这无疑让叶修竹觉得危险。
怕顾斯寒拿妹妹威胁自己做什么,反正,这“苏与杭”书画协会并不如表面所见的干净和纯粹。
叶修竹压根不想扯上关系,所以屡次受邀都从未参与。
他扶了扶金丝镜框,碍于越来越多在场女性投来的目光,松开手不再纠缠。
毕竟两个大男人……
相貌平平就算了。
叶修竹皱眉叹息一声,在顾斯寒的退让下,一起来到他私人的空间。
少年关上门,随意往后一仰,在转椅上抬头望向他。
十指合拢道:“修竹,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
关于江照的资料还摆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档案袋密封着。
是他效率极快的属下送过来的,顾斯寒没来得及看。
叶修竹却不相信。
房间里有些微热,他解开西装扣子后,也拉了把椅子坐下。
和顾斯寒面对面,他说:“你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
未雨绸缪得令人发指。
哪怕是牵扯到这件关于“乔俏”的人命案子里,叶修竹也觉得他是故意的,是为了隐藏真正的目的。
因为顾斯寒年纪不大,却早已是个合格的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生意。
他会那么好心?
叶修竹以固有的认知来看,绝不相信,也是不可能让江照牵扯进来的。
他眨了眨眼睛,想继续追问眼前少年的真正目的。
顾斯寒却轻轻咳了几声,一张脸苍白如纸,即便在叶修竹这样天生有着白种犹太人血统的白皮肤面前,也毫不逊色。
他的白,是那种颜色褪掉的寡白,唇色也淡淡,衬得剑眉星目格外分明,尤其是眼尾那抹红色。
有点像哭红了眼眶。
可顾斯寒这个人,从来是不会流眼泪的。他拿出口袋里的蓝色印花方巾,放到唇边轻轻擦了擦,微扬起下巴说:
“所以呢?”
“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少年如寒潭般幽深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不经意就可以嗜血割-喉,杀人于无形。
可叶修竹竟然不动声色。
连顾斯寒都意外,他和江照,这对按理说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竟然有着同样的气节。
不屈不挠。
他眸里的深邃慢慢淡化成笑意,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对方继续说。
叶修竹就站起身来,似乎只有这样居高临下,他才能不被转椅上少年的那股气势所压迫。
认识顾斯寒以前,青年也曾是自命不凡的,他继承了母亲犹太一族聪明的特点,学东西很快,卓然优秀,不屑与人为伍。
可这个小他许多的少年,叶修竹有时也还看不透。
却不仅仅是他,京城黑道的那些叔父们,照样看走了眼。
看错了这“病秧子”。
着了他声东击西的道。
其实所谓掌权,无非是黑道交易收到手心。
父亲,又或者说顾家家主“顾帅”给他的,只是毒-品的来源。
而顾斯寒要做的,是运输到国内,再藏纳,以躲避越来越严的盘查。
他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家每一代生来都这样,做着这样暴利的勾当,也担着这样随时入狱的风险。
他很小就知道,这世界并非“非黑即白”,甚至是始终笼罩着一种淡淡的灰色。
所以少年不喜欢把这个世界看得太清,不喜欢戴眼镜。
哪怕心里早已洞明。
他叠好方巾,没有收回口袋,扔到垃圾桶后又从抽屉里取了一条崭新的出来,重新放在西装口袋里原来的位置。
叶修竹了然地挑挑眉。
顾斯寒有病,洁癖晚期。
他一样东西从不用两次,更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叶修竹忽然庆幸。
他轻轻松了口气,继续说:“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别动阿照。”
“怎么会呢?”少年慵懒地往后一仰,眉眼微扬道:“我还想带她出国去治疗嗓音呢。”
“你同不同意啊?叶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