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小人物》的第一个镜头, 从飞扬的落叶开始。
高高的梧桐一树金黄，显示此时正是秋季。梧桐叶下纷纷，很快在路上铺了一层金色地毯，上班族踩着落叶行色匆匆, 小姑娘们感于秋景举着落叶自拍，小孩专挑枯黄的树叶, 把它们踩得咔吱作响，谁都没有留意到, 画面一角有个橙色的身影，正握着大扫帚默默清扫着这条街道。
画外音响起：“我叫郭芳，今年五十二岁，是一名环卫工人。”
“我们早上四点就要到岗了, 这条长街一直是我负责的。”
画面一切, 从郭芳四点到岗开始拍起, 此时天色未明, 长街上空无一人, 连早点铺子都没开张, 郭芳就这么独自在昏黄的路灯下清扫着。
慢慢地，天色亮了起来，有早点铺子开始提前张罗, 长街上渐渐有了第一批早起的人, 偶尔有汽车开过。
镜头跟着郭芳从长街这头扫到另一头, 沉睡的城市终于被唤醒, 路上车水马龙, 行人川流不息，街道两旁的铺子全都开张了，开始为一天的经营忙碌，整条街道变得热闹起来，汽笛声人声不绝于耳，郭芳在这个时候有一小时的休息时间。
“这时候人多，也不方便干活，我就习惯坐在这边看着。”
郭芳把环卫车停在路边一棵大树底下，自己蹲坐在马路牙子上就着凉水吃刚买的的馒头包子。
“这条街上的人，上班的、上学的、出门买菜的，只要从这走过几次，我几乎都认得出来。”
“他们？他们应该认不得我吧？谁会注意我呢？”郭芳笑了起来，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包子铺，“这个老板应该认得我，我天天跟他买包子。”
郭芳上的是早班，下午就可以下班回家，这个时候还不到饭点，她习惯在社区姐妹们组的舞蹈队里跳一阵舞。
“儿子大了，在外地工作，也不常回家。”
“还没结婚，我就担心，万一以后亲家上门，嫌弃我是个清洁工……”
“上班的时候，也会碰到有当家长的对孩子说，以后不努力就要像我一样什么的，心里也不舒服，可一想，人家好像也没说错，我干这个，不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嘛。小时候家里穷，没上几年学，小学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镜头回到大街上，有行人往垃圾桶里扔早餐袋子，没扔中，打在桶壁上掉了下来，行人没注意，急匆匆地走了，郭芳走过去，把早餐袋子捡起来，重新放进垃圾桶。
“不过我有时候也在想，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指不定以后用不着谁去当清洁工了，全由机器人来干，大家都不用脏不用累。”
“可现在不还没有嘛，这些活，总得有人去做啊？”
“成就感？”郭芳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能有什么成就感？就有时候扫完地一回头，一整条大街看着干干净净的，自己心里也挺敞亮的吧。”
画面渐渐从长街上淡出，屏幕上出现一行字“郭芳——2017年京州市‘十佳环卫标兵’”。
画面切换，晨光熹微，一群外卖员穿着统一制服站在配送站点大院里，由站点负责人开始点名、讲解注意事项，这都是例行工作了，大家听完，喊过口号，开始正式拿单。
镜头跟着一位外卖员拿货装车，进行配送，画外音响起：“我叫高阳，今年二十一岁，是XX生鲜的外卖员……”
……
夜幕四合，万家灯火亮起，高阳还在路上奔波，“还有两单，送完这两单我就下班。”
……
高阳从一个小区出来，指着周围对镜头说：“这片，这片，还有那个小区，都是我负责的范围，现在的人都忙，没那么多空去买东西，有我们送货能给他们省不少时间。”
“那个小区有个老大爷，时髦，也在我们这买东西，有一回我给他送货，敲门半天没见声，后来我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才开的门，这一开门，嗬，家里一股焦味，原来他煲着汤睡着了，要不是我把他叫醒，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
画面又切换，出现一大片金灿灿的稻田，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大爷叼着一根烟坐在田垄上。
“孩子们都在外边，不愿意回来种地，嫌累得慌又没多少钱，可我哪放得下啊，趁着身子骨还行，能种几年是几年吧。”
“都说农业也要搞现代化，什么都用上高科技，毕竟也没科技到我们这来不是？总不能，让这地就这么荒了吧？”
……
“收成还行，”大爷脸上有几分遮遮掩掩的得意，“我种的大米，少说也能让十好几个人吃一年的饱饭呢！”
……
建筑工地上，一位工人看着眼前正在修建的大楼：“这以后是个大商场，等我孩子长大了，我也能带他来这，告诉他，这房子是他爹建的！”
……
镜头最后来到了肖瑜身上。
“我叫肖瑜，是个艺人。”
“艺人这个词，实在是有点含糊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自己。我曾经想当个演员，努力过，可能力一直没进步，所以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辣观众的眼睛了。”肖瑜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上过综艺，拍过vlog，反响还不错，大概能算个内容产出者吧，可以填补大家的娱乐生活，给大家带来快乐，”肖瑜顿了顿，歪了歪头，“虽然那些内容，不一定是很多人都喜欢的，但是因为不想在大家面前伪装，所以以后，应该还是会这么继续下去。”
“在这个圈子里，艺人有很多很多，他们有能力、有才华，在各自的舞台上闪闪发光，我大约是最不起眼的的那种。但是在漫天璀璨星辰中，如果你曾经有因为我这颗暗淡的星星而觉得快乐，那么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以后还记不记得我，都已经是我最幸福的事啦！”
……
画面渐暗，出现片尾字幕——“我们都是小人物”
“但总在那么几个人生的闪光时刻里”
“我们是这个世界的大人物”
……
“哭了！！！说得真好！！！”
“好感动！致敬这些平凡的‘大人物’！”
“我爸爸也是清洁工，他是这个城市的环境守护神，我为他感到骄傲！”
“靠自己双手奋斗的人都了不起！对，我就是在说我自己！”
“我也是小人物，现在在饱了吗送外卖，虽然不知道这份工作会做多久，但是干一行爱一行，只要我还在做，就一定会对每一单外卖负责！”
“外卖小哥棒棒哒~辛苦了~”
“其实我想说，以前不管肖瑜的粉丝怎么吹我都get不到他的颜，今天看了这个视频，突然觉得他真的帅爆了！”
“[大哭] [大哭]哥哥好棒，喜欢的就是这么真实的你！以后的路也会陪你一起走的！”
……
肖瑜看了《小人物》评论区的评论，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小人物》能这么快上线，还是多亏了盛翎公益基金会的素材储备。基金会一直打算制作一支关于各行各业劳动者的公益广告，素材已经拍摄了很多，只是在主题侧重上还没有定论，这次段苏禄提出要从“小人物”入手，让肖瑜参与拍摄，基金会也认为正好能借着肖瑜身上的话题讨论热度提高这支公益广告的传播量，于是一拍即合，工作人员加班加点，很快就把视频制作出来了。
制作这个视频的过程中，肖瑜也冷静地想了很多，刚开始他也有点冲动了，粉丝们的话说不上什么恶意，只是大多数普通的粉丝，对自己喜欢的艺人都会怀有一些正常的愿景罢了，他既然知道自己无法成为他们期望的样子，索性大大方方说出来，不必让彼此心里都留下疙瘩，不能一路同行，也能好聚好散吧。
他拿出手机，用微博转发了那个公益广告，“感谢曾因我而感到快乐的所有人，很荣幸能出现在你的生命里~”
微博一发出，很快就有了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哥哥！！！”
“我超超超——喜欢你！！（大声）”
“也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虽然不能一起走了，但还是祝福你一路都好呀~”
“希望哥哥永远开心，永远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能说我被圈粉了吗？头一次追星不知道要做什么，瑟瑟发抖”
“我也……请问是直接尖叫还是走流程？”
“姐妹！欢迎你！会吹彩虹屁吗？不会的话叫就完事了！啊啊啊啊啊——”
“彩虹屁？‘哥哥仙子下田辛苦了~’这样行吗？”
“？？姐妹你怎么回事2333”
“这彩虹屁吹的……还怪贴切的[doge]”
……
***
肖瑜发了微博一身轻松，高高兴兴地找段苏禄去了。
这段时间段苏禄实在是帮了他不少忙，肖瑜觉得不能总是嘴上道谢，每天送点瓜果蔬菜什么的也不太够意思，于是决定好好请他吃一顿饭，还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肖瑜把礼盒推到段苏禄面前，一脸期待：“打开看看？”
段苏禄从善如流，一打开，发现是一对精致的袖口，只是这个颜色：“……”
肖瑜兴致勃勃地追问：“怎么样？喜欢吗？我挑了很久才找到这么好看的颜色呢！”
段苏禄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非常……别致。”
“特别绿对不对？”肖瑜兴奋地说，“我让哥哥帮我调了好多货，你仔细看看，这个绿是不是非常纯正，非常浓郁，一点杂色都没有？”
段苏禄艰难点头：“嗯。”
何止没有杂色，简直绿的闪闪发光，绿意逼人。
段苏禄默默地想，也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能用上这对袖口。
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正说着，突然旁边响起一个男声：“苏禄？”
肖瑜闻言转头去看，见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一头短而卷的金发，碧色的眼睛，燕窝深邃鼻梁高挺，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显然是个外国友人，然而意外地说得很溜。
男人伸出手，似乎想搭上段苏禄的肩膀：“这么巧，我刚来中国就碰见你了。”
段苏禄微微皱眉，中途截住他的手，一握即分：“Andrew，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