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1 / 2）

陈情是被渴醒的。

他习惯性地伸手摸向床头，通常他会在那里放一杯水。但悉悉索索了小半晌，也没摸到。

——对啊，我这是在向泽家里呢。

“怎么了？”

离陈情更远一处的台灯被点亮了。

他揉揉眼，翻了个身，说了句。

“抱歉，把你吵醒了……我就是……”

陈情的话滞住了。

因为他看见陆向泽不像是睡了一半被吵醒的模样，而是坐着床上，身上披着大衣。

“口渴了嘛？还是空调不够暖？我去帮你倒杯水？”

陈情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住了正要下床的陆向泽。

“你怎么了？大半夜的睡不着……”

他干脆也坐起身，把枕头竖起来垫高，牵起陆向泽的手。

陆向泽的头发有些蓬乱，在台灯昏黄的光下，打着棕咖色的绒绒小卷。他拉紧了陈情的手，低头吻了吻他的唇。

“就……突然想起一些事罢了。”

陈情歪头靠着陆向泽，感觉他露出来的脖颈冰冰凉。

“聊聊？”

陆向泽摩挲着陈情的手背，沉默了良久才道。

“……如果，你遇到像我这样的情况，有一个至亲的亲人生了重病。你会放弃自己的事业去照顾他吗？”

陈情愣了一下，知道陆向泽是在指他爷爷的事。他低头很郑重地想了会儿，道：

“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所以我做的选择也没什么说服力吧。”

“可我，几乎没有犹豫地选择了事业。”

陈情握着陆向泽的手紧了紧。

“我总是想着，反正有那么好的医生团队照顾爷爷，还有奶奶，家里也有司机有保姆，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相反，在公司里，我要负责那么多人，还要时时提防着我大伯的明枪暗箭，那是不是说明公司那边更需要我？”

陆向泽顿了顿，接着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比我成功却比我年轻。有的时候，我甚至会很邪恶地在想，如果我在爷爷最后的五年放弃了工作上的发展机会，在B城陪伴他的话，我是不是会就此湮没？那些过去对我是商业奇才，年轻有为的称赞，是不是都会化为乌有？”

“……但至少在最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在我眼中，你已经尽力了。”

陆向泽摇头。

“正是因为我问心有愧，现在才会悔恨。”

陈情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言语苍白，只能沉默地靠着陆向泽，也陷入了沉思里。

——如果是自己的母亲生了重病，自己能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手边所有，去照顾她吗？

他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次隐隐听过邻里议论自己的母亲未婚先孕，不知检点；感受过母亲和其他亲戚家人渐行渐远，关系疏离；见过她在夜里独自坐在客厅里哭泣；知道她无论生活多难，都拼尽全力给他最好的教育。尽管如今和母亲关系尴尬，但陈情在心里，都从来觉得自己是亏欠宋荷的。

这也是他，一直对和陆向泽感情的事不愿与母亲正面冲突的原因。

但久病床前，又哪里是一句轻飘飘的愿意照顾，就能概括所有的艰难与折磨呢？

——自己在国外求学多年，回国工作后基本也去过医院看病。国内的这一套挂号、寻诊、安排住院床位等等等等，真能搞得明白吗？再者，律所的工作几乎一刻都离不开人，自己真能说放弃就放弃？

陈情斟酌了阵，打破了沉默：

“至少现在，有我陪你。我也有你陪着我。我们可以一起陪伴奶奶，创造新的回忆。若以后有什么困难，也能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