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1 / 2）
生活大概最残酷的地方，便是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明天地球也不会因此而停止转动。并且，很多时候，无论你如何祈求，如何诅咒，总是不断有好人在死去，总是有坏人在逍遥。
金峰的张总带着被鼻血染红的衬衫回了KTV包厢，被一群喝醉了的同事狠狠嘲笑了一番。回家以后，张总便把衬衫随意丢在了垃圾桶里。第二日，他照常上班。因为项目做得不错，集团已经承诺年后可将他升职调任到总部。在部下敬仰的眼神里，张总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晚在巷子里发生了什么。而这件事对张总来说，也不过是一次可有可无的生活调剂，只不过以他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的方式结束罢了。
那夜之后的很久，陈情偶尔会想，如果自己当初在车上就告诉陆二少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会二话不说立刻开车掉头回KTV，为自己出口气。亦或者，靠着陆氏在Z国强大的能量，给金峰制造点困难；再比如利用些富二代圈子里了不起的关系，让张总被金峰开除，自此落马。
但生活毕竟不是电视剧。
陆向泽确实是个总裁，但也是个普通人。甚至于陆家一家，也不过是比一般家庭更加勤勤恳恳工作，积累了多一些资本的普通家族。作为一个比陆二少还要普通的普通人，陈情感觉那晚能在滨江大道上碰巧遇见开车下班的陆向泽，大概已经用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了吧。
重点是，他还得到了一个贴面吻。
这个吻，让陈情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因为激动而瘦了整整五斤。以至于缩水了一圈、且顶着全新发型的陈情结束在坐B城事务所的冷板凳任务回到S城事务所时，大半同事第一眼看见陈情都吓了一跳。
——小哥你谁？
“Gin……你这个状态，是和陆总有什么进展吗？”
芳姐对于八卦的气息总是最灵敏的。
“啊？没有啊。”
陈情笑眯眯的回应，整理一会儿会议文件的手没有停下。
芳姐一脸狐疑。这个陈小情自从B城回来，每天走路都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脸上傻乎乎的笑从没有停过，明显是一副热恋脸。
那夜那个吻之后，二人都出奇一致地陷入沉默。陆向泽默默捞起陈情帮他擦完药油，也没久留，独留陈情在那记吻的强烈余波里，独自失眠。
陈情对感情上的事一向敏感，只不过是时常受到自己的怂包本质的限制，而不敢有所冒进。但这次，从与陆向泽相遇后的种种判断，自己和他之间绝对有戏。
是时候要有人前进一步，去戳破那层窗户纸了。
那晚喝醉后，陆二少帮自己设置的密码锁密码陈情一直保留着——851104，再明显不过是陆向泽真实的生日。而明天，就是11月4日了。
虽然有些老套，陈情想要在这天为陆向泽做点什么。
这近一个月来，经过几番的方案调整，家族信托及与员工激励计划的整体框架终于全部协商完成。本来对陆向松手上所持股票紧咬不放的陆家大伯也最终在陆老爷子的游说下妥协。在陈情回S城正常办公后，整个项目便开始进入股票转移的实施阶段。
“诶陈小情，你见过那个陆向松吗？”
陈情摇摇头。他只不过听到陆向泽提过一嘴，说自家这个大哥除了做事投机冒进，可人本性不坏，还有点“傻乎乎的”。
“大概外人眼里对富二代有的刻板印象，我大哥应该都占了个遍吧。”
他记得陆二少这样说过。
“一会儿向泽和陆向松不是会和信托公司一道来律所做最后的文件确认吗，到时候就见到了。”
芳姐摇摇手机。
“不见得。刚才小艾和我说，陆向松要放我们鸽子，下午让我们先过。”
陈情有些无语。股票转移前确认文件这么重要的事都能跳票，陆大少爷看来还真有点“傻乎乎的”。
“那至少得让他电话接入吧，很多东西没有本人确认，我们怎么定稿？”
“说是有紧急情况，电话接入都没空……这个陆向松，怎么对家族信托的事这么不积极？上百亿上市公司30%股份的年收益分红，每年躺着都能分到一两百万，换我恨不得天天坐在律所等着签字。难怪被指定为下一届董事会继承人，果真是器宇不凡。”
芳姐经过这一个月对陆家事务的接手，对陆家大伯与陆氏董事长职位争夺的事情多少也有了些了解，无奈地感叹一番，又莞尔问道：
“喂，你家那口子来嘛？”
陈情竟自然得接了下句：
“他没说不来吧……。”
说罢才觉得不对劲，板起脸来：
“我警告你别胡说啊！ ”
“我觉得我们不是很合适……陆向泽对我总是不冷不热的……我们也不聊除了工作以外的事……”
芳姐作西子捧心状，夸张地模仿陈情的语气。
“芳姐姐，记忆力好不是这样用的。”
陈情扶额。
两人正说着，陆二少的电话便打了进来，陈情对着芳姐揶揄的表情丢了记眼刀，赶紧接起电话。
“Gin，又出事了。”
“怎么了？”
“我哥……陆向松。今天早上才下飞机没多久，就被证监会的人传唤走了。”
“什么情况？你现在人在哪里？他有律师陪着么？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我就是这个意思。我现在也在证监会这边，你和Vincent说一声，陪我一起吧。”
陈情放下电话，心道果然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原来，今天早上为了搜集股票转移入家族信托的文件，信托公司的负责人联络了陆家几位核心人员持有股票所在的银行，却意外发现陆向松名下2.5%的股票证明，居然早在几个月前被作为抵押物抵押了出去。
信托公司对抵押一事毫不知情，竟在未通知陆向泽和陆氏集团的情况下，直接向交易所查询了质押情况。查询结果显示，这比质押也从未经交易所登记过，陆氏集团也并未就此发过任何公告。于是，证监会便有了充足的理由怀疑陆向松作为公司股东，私自抵押持有股票而未及时通知陆氏集团做相关的舆情披露，已经实质违反了上市公司的有关条例。
和芳姐也说明了情况后，二人致电与信托公司商量了一番。依照目前的情况，一会儿的文件确认会议，只能推迟了。
“那剩下事就拜托你和小艾了，我先去证监会看看具体情况。”
芳姐贼兮兮地笑，把陈情往外推。
“你快去吧，别让陆总等你。”
她看见了，这小子因为要见到陆向泽而踊跃的兴奋，已经要从眼睛里满溢出来了。
陈情匆匆忙忙赶到S城证监会，从陆向泽的口中了解到，这一切的起因源于陆大哥需要启动资金投建一个网红经济公司，用于Luk品牌的推广工作。
但方案在集团董事会被否了好几次，陆向松便起了用民间借贷方式，迂回借款，自行开干项目的心。借钱的人，姑且算是陆大哥在酒场上认识的朋友，五千万人民币现款用陆大哥手头上的陆氏集团2.5%股票抵押，下款速率极快。陆向松害怕自己私自拿股份融资的事情被陆家大伯和集团发现，仅在银行做了抵押登记，心念着等自己手头上的钱运转回来，再尽快还钱把股票解压出来即可，完全没考虑过上市公司披露的限制。
没想到，老爷子设立家族信托一事竟也牵扯到了那2.5%的股份，七拐八弯地把他的秘密给掘了出来。
陆氏集团的法律事务本应该由B城德林所负责。但由于事出紧急，陈情便顶上在证监会帮助陆向松陆向泽兄弟俩与监管部门周旋。由于陆大哥认错态度良好，并且违反的也不过是上市公司披露的条款。几方商定只要陆氏尽快披露抵押消息即可，便不再对集团执行额外的实质性处罚。
可陆向松个人的行为过于不负责任，证监会在全网进行点名通报的惩处肯定躲不过。至于未来会不会影响陆向松继任陆氏董事长，也只能看陆氏接下来处理舆情的水平了。
办理完所有手续，陈情开着陆向泽的车送陆大哥回酒店。车上，陆向泽似一直在和陆氏集团的舆情监控负责人通话，而陆向松则是脸色灰败地瘫倒在汽车后座。
“我说陈律师……这被证监会通报批评，会不会留下记录啊？这事被我爸知道了可怎么办……诶不不不这会儿他肯定都已经知道了。”
陈情一边开车，一边用后视镜打量陆向松。
按理说，陆大哥比陆向泽年长了几岁，应该更成熟一些，但不论从打扮还是行为，都颇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快四十的人了，还成日把“我爸”“我妈”挂在嘴边，陈情还真是头次见到。
“您别担心了，通报出来即使有影响也是有时限的。只要贵集团的公关工作做好，问题就不大。只是您以后，可千万别再随随便便动用上市公司股票了。”
“诶……你就别安慰我了……不过若我真因为这事当不成集团董事长也挺好的，我爸我妈天天要我做这，要我做那，可我真心想干的项目却不让我做。如果我当不了董事长，小泽当也可以吗！”
陆向松上半身趴到了驾驶座的靠背，长叹一声笑道。
陈情这下算是真明白了陆向泽口里，所谓“傻乎乎的”大哥是怎么回事。
归根结底，股票抵押东窗事发的事，源头还在与陆向泽向陆老爷子建议，把兄弟俩手上的陆氏股票全部都转入家族信托里。其深层目的，也仅仅是想给陆家大伯制造点小小不快。但最终，只要陆向松最终能如陆家大伯所愿坐上董事长宝座，这一招便对他们父子俩对公司的实际掌控毫无影响。
可连陆向泽自己也没想到的是，这个建议竟阴错阳差地扯出了陆向松这条大鱼。而陆向松这位地主家的傻儿子，事发之后也没往自家弟弟可能是有意构陷自己的方面想，只是吱哇叫着被自己老爸知道后的严重后果，还自我安慰道弟弟能当董事长也不赖。
——说好了兄弟阋墙的剧本呢？陆大哥你不按套路出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