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1 / 2）
陈情隔天就接到了陆家奶奶的电话，问他周末中午要不要来家里吃饭。本来想着回S城取行李的陈情，不忍心拒绝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再加上在B城事务所基本无事可做，就算下周工作日找个时间偷偷溜回S城，大概也没人会发觉。
陈情自认为属于长辈缘浅薄的一类人，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住校的集体生活，也基本没有与陆家奶奶和陆老爷子这般年纪的人的相处经验。思来想去不好空手上门，又不知买什么吃食才和老人家的胃口，只好挑了一束粉玫瑰，缀着浅紫色的风信子，带去了陆宅。
“来了，陈律师，快请进！”
“谢谢奶奶，是我叨扰了。这个送您。”
陆家奶奶看着陈情从背后捧出束花时，圆圆的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
“哎哟！好漂亮！谢谢你！我这就让阿姨把它插起来。”
陆家奶奶攥着陈情的手，拉着他往客厅里领。
“老头子和司机有事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你饿不饿？饭菜马上就好，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
“不用不用，我得留点肚子，您家的小周阿姨太会做饭了，一会儿吃不下更好吃的，我不就亏大了？”
大概是陆家奶奶对陈情一直特别温和，不过第二次见面，他对这个和蔼的老人家便生起了难以言明的亲近感。
“也好。”陆奶奶笑得眉眼弯弯，拉着陈情在客厅坐下，“那我们坐着喝喝茶。听小泽说你现在住在他三环的公寓里呀？还习惯吗？晚上冷不冷？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两床被子给你？”
“您太客气了。”陈情有些赧颜，“公寓特别好，什么都不缺，反倒是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的事我都听说啦！小泽这个孩子从小就内向，作为好朋友介绍给我的，这几年也就你一个而已。他工作又忙，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的，有你帮他的忙，我很感谢你。”
听到陆家奶奶这么说，陈情已经快要抑制不住脸上的烂柿子笑，好奇地问道：
“向泽都和您说了什么？我年纪比他小很多，工作上没给他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哪谈得上帮忙。”
“哪有！小泽说你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稳重靠谱，有韧性，这次去纽约出差还帮了他一个大忙！还有，他还说你的英语和日语很流利！去东京出差的时候，会议翻译翻得特别好！对了……你等等啊，我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陆家奶奶起身，走到门廊处把挂在墙上的小手提袋取下，回到客厅沙发上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张过塑好的黑白小相片，递到陈情眼前。只见照片上一男一女两个看着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女，似正在出席鸡尾酒会。男人穿着西装端着酒杯，女士则穿着一件格子花领的小洋装和他低声说着什么，脸上洋溢着笑。
男人的眉眼像极了陆向泽，陈情心下便有了判断。
“这是陆董年轻和您年轻的时候吧……”
“是呀。当年我也是留过洋的女学生，也给老头子做了好几年的女翻译！诶……时间过得真快，我们都老了……”
陈情看看照片，再看看身边人：依旧是那银月一般的脸盘，只不过青丝变白发；而那股从身上散发出的温和与光芒却从未变过。算起来，陆家老两口应该都年逾古稀。从陆家奶奶的角度来想，当人生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要眼睁睁看着与她相依相伴逾五十年的爱人慢慢在病痛中死去，可自己却无能为力，这又是何等的一种悲伤？
“奶奶，上次我带的茶放哪儿了？我给您起一泡吧！”
不想看着陆家奶奶陷入悲伤的情绪，陈情赶紧试图转移老人家的注意力。
“好！诶，等等，我好像听见老头子回来了。”
陆家奶奶匆匆站起身，迎到门前。陈情一愣——他可什么声音也没听见啊。但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院门打开，汽车入库的声音。
“奶奶，您可听力真好。”
陈情感叹一句，也站起来，陪陆家奶奶一道等在门口。
“这几年越来越不行啦……但我们家老头子那种习惯性清痰的声音，无论隔多远，我可都能听得清。”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进了门，脸色带着病态的灰白，可精神依旧矍铄。他没对陈情的到来感到意外，微微笑着打了声招呼。看见陆奶奶也站在门口，上前握了握她的手：
“衣服多穿点，手冷不冷？”
“家里暖和着呢！我正和陈律师准备泡茶，你回来了我们就可以开饭啦！小周，先摆碗筷吧，老爷子回来了！”
陆老爷子对陈情被调离家族信托一事并不知情，午饭席间便问了一些进展方面的问题。尽管陈情的权限被停，但多亏了陆向泽将更新的信息都转发给了他，同时与芳姐的沟通也没有间断，对老爷子的询问也对答如流。陆老爷子满意地点头，又转脸和陆家奶奶说道：
“对了淑英，照片都洗好了。你一会看看哪一张好。”
“你是穿哪一套衣服拍的？”
“你挑得每套都好看。所以我们各拍了一张。一会儿你看看喜欢哪张，我再让司机拿去裱起来。”
陈情发觉，陆老爷子看向陆家奶奶的表情，依旧如同大哥哥看向一位小妹妹。
“行！……不过洗出来也都是黑白颜色的吧，哪分得清哪套是哪套……”
陆家奶奶说着说着，神情凝涩了住。陆老爷子赶紧碰碰她的手，陆奶奶才意识到了什么，恢复了笑容，衔了块炖得酥烂的芋头放进陈情碗里。
“别发呆啊，快多吃点！你太瘦啦。”
陈情心里重重一坠。
——陆家奶奶说陆老爷子早上有事，大概是去拍遗照吧……
用过午饭，陆家奶奶一脸满足地和阿姨小周去摆弄陈情带来的鲜花。陆老爷子拉着陈情嘱咐道：
“你要是有空，以后多来家里吃饭吧……我发现你每次来，淑英都特别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