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处理（2 / 2）

“维修工作已经完成，祝您使用愉快。”

滚轮偏移，他渐渐远离3000A的机身，在渐行渐远的过程中，他的运行程序竟然弄出了一种名为高兴的东西。

他以后可以记住我了。

以后，他再也不会忘记我了。

这样想着，连走向那个偏僻阴暗的角落都不再难以忍受，直到老板骂骂咧咧地断掉他的电源的那一刻，他都是愉悦的。

视线渐渐被黑暗浸染的前一刻，他想。

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维修机器人，被时代的浪潮拍下，无力为高端的全息型电脑提供维修，它之所以被留下，大概是因为当初采购它时实实在在地花了一大笔钱，以至于六年过去，老板仍觉得它未能创造对等的价值，所以让它苟延残喘。何况他也并不是一无是处，新的维修机器人越来越多地倾向于软件而疏于硬件，越加低等粗糙的活计越不会，因而诸如拧个螺丝接条线路之类的活都由他一手包揽。

但是新的电脑越来越少地需要这种粗糙的维修，它们的软件高高在上，他高攀不到，而硬件也坚固而不可触摸，精密的保密技术不允许制造商之外的人员对它们进行维修。

越来越少的使用机会代表着他被开启使用的机会越来越少，在更多的时候，他都被断开电源放置在角落，用来积灰，古旧的外壳如同一座来自上个时代的可笑雕塑。

他立在墙角，如同一个沉默的士兵。

眼睛暗淡下去之前，他隐约听到一边传来老板的抱怨，“X的，这破玩意，一年也不见得能开一次，还得每个月都充电，还占地方，改天我非得......”

非什么？

丢掉么？

他也早有这样的准备。

被榨干价值之后再被回收处理，是这个时代所有能够思考的东西在等待的宿命。

这是正常的。

但在被抛弃之前，他还想再见一见3000A。

他等待了六年，第一百二十八次的努力才得到这么一个神迹般的机会，让他们不再每一次见面都是初遇，至少有那么一次，至少一次，他想3000A看见他的时候，说的不再是，“你好，我是3000A。很高兴认识你。”

他们都产生于那一个浪漫的时代，人类第一次完整地掌握了给予机器人情感的能力，那些数据流在冰冷的机械里游走混合，也能在交汇的时候产生温暖的情感，那些天真如稚童的研究人员欣喜若狂，恨不得给予所有机械这份能力，好能为自己创造一群平等的伙伴，众星拱月地围绕着自己，创造出自己的那个“有血有肉”的宇宙。

他们慷慨地用给予机器这份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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