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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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夜紫画师的国画课,钟宁洱放下毛笔看了看身旁空着的两个位置。近一点的空位是南宫凌的,远一点的便是南宫熏儿的了。
自及笄那日失态后,南宫熏儿便再也没来过学堂了。应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夜紫画师罢。
独自走在回涅轩院的半路上,钟宁洱发着发着呆,走着走着迷迷糊糊又走到了御花园来。
已是初春,海棠花海虽然没有花,却也开始抽枝发芽了。钟宁洱就立在这片枯枝败叶又带着点点绿意中,半晌,拿出袖里的颂埙吹了一会儿。
南宫凌刚刚离开的那几日,耳边少了南宫凌聒噪的声音,钟宁洱的确很是不习惯。
但等到南宫凌离开久了,便就习惯了。只是偶尔,还是会很思念。
“你似乎很喜欢这片海棠林啊?”一个女声让钟宁洱回过神来。
钟宁洱一转头,便看见多日未见的南宫熏儿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她微微惊讶:“熏儿,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只是不去学堂了,又不是只待在寝宫哪里都不去。”南宫熏儿面无表情地走近钟宁洱,然后拿过钟宁洱的颂埙仔细看了看,又道,“这乐器的声音真好听,不过,对着这些海棠树吹,实在可惜了。”
钟宁洱淡淡一笑:“还好。第一次南宫凌带我来这里时,这里还是极美的海棠花海,想想还是挺美的。”
“南宫凌吗……”南宫熏儿侧目看了看脸上带着笑的钟宁洱,微微一愣,一字一句道,“钟宁洱,你可知,海棠,有暗恋之意?”
“嗯?还有这个意思啊?”钟宁洱显然完全不知晓。
但想想南宫凌离开那日,对自己一字一句真心的告白。钟宁洱又一笑,南宫凌那么说哪里才算是暗恋啊?明明是那般霸道直白地吐露了心意,还说了什么必须一辈子同他在一起的话。
“真羡慕你们。”南宫熏儿看着唇角带笑的钟宁洱,淡淡道。
钟宁洱发现了南宫熏儿眸中的落寞,也不知晓该说些什么,想了半晌才开口道:“其实,熏儿你不必执着于喜欢夜紫画师的。因为我觉得他不是很喜欢你,就算最后你们在一起了,你可能也不会幸福的。”
南宫熏儿叹了一口气,失笑道:“钟宁洱,你全都说错了。第一,夜紫他很喜欢我;第二,我和夜紫不可能在一起。所以第三,我和他之间更不存在幸不幸福的可能性。”然后她又对着钟宁洱苦笑了一下,道,“是不是很可悲?”
“夜紫画师很喜欢你?那你们为何还完全不可能在一起?”钟宁洱更加疑惑了。
南宫熏儿看着不明所以的钟宁洱道:“也对。毕竟钟宁洱你还未升仙,自然看不穿那些妖的伪装术的。你还不知晓罢,夜紫画师他其实不是人,是一只狐妖,一只过分好看又狡猾的狐妖。”
“狐妖?”钟宁洱睁大双眸,很是吃惊。想起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夜紫画师,完全无法将他同狐妖这词联系在一起。
南宫熏儿点点头:“嗯,狐妖。妖自古就是不被允许和凡人通婚的,妖的阴气太重,会坏了凡人的命数。而我们溯洄族人的使命,便是维护这些亘古不变的规矩。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同夜紫在一起。”
然后南宫熏儿叹了口气,蹙眉道:“及笄那日,若非是我醉了,断然不会说出那般不负责任又没羞没臊的话的。到底也是可笑,妖阴气太重不能同凡人婚嫁。而我们溯洄族因以凡体承仙气,寿命极短,便必须……唉,不说了。”
南宫熏儿说到一半,又似乎觉得自己透露太多了不好,讪讪地闭了嘴。
寿命极短吗?钟宁洱看着双眸无神的南宫熏儿,很想帮她做些什么,但是又不知晓该怎么帮她。
一时间,钟宁洱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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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宁洱陪着南宫熏儿在御花园里的秋千上玩了很久,直到午膳时分才同南宫熏儿道别回了涅轩院。
快走到涅轩院门口时,钟宁洱便看见一位黑发白衣男子比她先进了涅轩院。
钟宁洱正觉着那位黑发白衣男子的背影甚是眼熟,便看见这男子在跨过门槛的一瞬间被绊倒了,然后直直摔进了涅轩院。
“啊!好痛好痛……”那男子趴在地上惨叫。
钟宁洱快步走进涅轩院,看着刚从地上坐起来的男子,担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男子抬头看向钟宁洱,连忙拿随身携带的雕翎扇挡住自己的脸,尴尬一笑:“还好、还好……”
男子虽然很快挡住了脸,但是方才那一抬头,钟宁洱便已经看清了这男子的样貌。
俊秀脸庞,方才那尴尬一笑,尊贵雅致,宛若天人。这不正是自己梦境里教自己颂埙的师父铭泠子吗?
只是这时的铭泠子没有了梦境里飘逸的白发,取而代之的是一头稍稍束起的乌黑长发。
“师父?”钟宁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听钟宁洱这般称呼自己,坐在地上,以雕翎扇掩面的白衣男子笑得越发尴尬了:“啊?哈哈…看来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见男子不否认,钟宁洱反倒惊讶了。
自从上次在梦境里铭泠子说要给她新的颂埙之后,钟宁洱又在梦里进入过好几次百花林,可是都没有再寻到铭泠子的身影。
没想到再相见时,居然是在涅轩院的门口。
“师父你,原来是真实存在于现实的啊!”钟宁洱显然没缓过来,蹲在铭泠子面前,凑近了仔仔细细打量起铭泠子,然后又道,“那百花林,也是真实存在的?”
“啊?对啊,百花林在仙界哦!”铭泠子一边起身,一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