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陪伴（1 / 2）

两人离开后刘婶也收拾东西回了自己家。屋子里顿时显得空荡荡了。午后天凉爽下来，陆荀从楼上拿出给许傲的信坐到客厅的单人沙发上，对着窗外的光仔细看了又看，想透过信封把里面瞧见似的。

“这什么？”许傲洗了碗出来就见祖宗拿着信封发呆。

“外婆给你的信。”陆荀把信封递过去。

许傲接过信挤到陆荀旁边，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取出那张写了几行字的纸，然后抬手挡住陆荀的眼睛认真看了起来。

“我知命不久矣，托你之事，请勿忘记。另有一语相劝，人生短暂易逝，切莫以深情自缚。”

外婆所托之事便是陪着陆荀，他会做到的。从前外婆说他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临终时又提了这话，那个时候许傲还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道理，特别是前半句，而如今，他却是彻底懂了。原来从那个时候，外婆就已经看出端倪了。

莫以深情自缚。

想的太多，太怕失去，反而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了。

只瞟到前半句的陆荀扒开许傲的手问到：“你答应外婆什么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许傲回神深深看了陆荀一眼，说到：“答应她以后好好照顾你。”

陆荀脸上伤痛一闪而逝，眨了眨眼低下头去说了一声嗯。

许傲把手里的信折起来装进短裤口袋里，曲起腿往沙发后面挤了挤，陆荀不得不把身子往前挪又给他让出点地方，低头瞥见许傲脚踝附近已经结痂的刮伤，不由伸出手去摸了摸，神色不自在地说到：“谢谢你。”

陆荀指尖温热，动作轻柔跟挠痒痒似的在那脚踝上摩挲，许傲眸色暗了暗抬手把祖宗不安分的手抓住不让他乱动：“跟我说什么谢。”

“还痛么？”陆荀目光落在他脚踝的伤痕处。

“早不痛了，倒是你，脸今天还有点肿，我下手太重了，对不起。”许傲看着祖宗泛着淤青的脸后悔自己动手打人。

陆荀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在唇边转瞬即逝并未到达眼底，神色间皆是勉强：“你以为我要跳崖么？我哪有那么傻，我知道那下面是河，以前常常跳来着。”

许傲抬起胳膊放在陆荀肩膀上，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不用憋着勉强自己，心里很难受吧。”

陆荀回过头看着许傲，一双眼睛慢慢变红，直到那纤长的睫毛再也拦不住泪水，宛如一道沉默的细流缓缓滑过脸庞，他低下头抬手擦了擦，然后哑着嗓子再次看过来：“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跟做梦一样，好像外婆不是真的，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他双眸里写满了不舍和无助，看的许傲心里阵阵酸痛。

“说什么傻话呢，记得以前给你看那部电影吗，遗憾和告别，是人生无法避免的。”

陆荀摇摇头，微微抬手攥住许傲的衣服把脸埋到许傲肩膀上，压着情绪低声哭泣。

外婆的离开像一阵风，把和小镇有关的一切都往身后远远吹去，那天之后陆荀带着许傲去了很多地方，镇上破旧的小学、挂着五颜六色零食的小卖部、可以眺望整条街道的山顶水塔、小时候爬过很多次的苍老桂花树……他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像是要把从记事以来的所有经历都要说给许傲听一般。这像是翻开了一本回忆录，也像是举行了一场特殊的告别仪式。

老太太去世的第七天，阮惠和陆之言回来烧纸祭拜，顺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城。

陆荀把外婆给陆之言的信递过去，然后锁了门转身往山坡下走。天阴着，山风呼啸自对面席卷而来，带着夏末树叶和绿草的气息，陆荀脚下步子停了停，跟在后面的一家人随即都停下来看过去。风鼓起他们的衣衫，吹乱他们的头发，不知为何，陆荀突然想起母亲之前写的信上说，若是人去世了，会变成风。

他站在原地只愣了一小会，然后迎风往盘山公路走去。

一路过来谁都没有说话，陆之言和阮惠先上车，陆荀突然拉住许傲的袖子小声说了句：“回去我们搬出去住吧。”

许傲迅速捏了捏陆荀的手说到：“都依你。”

回桡城之后陆荀的情绪依旧很低落，话少了很多，袁熙和秦沐来陆家看过好几次都没有明显的好转，阮惠见着孩子这样，只能干着急却又无计可施。临开学的时候陆荀突然找陆之言说有事。

陆之言关上书房门耐心地看着陆荀等他说。

“高三了我想搬出去住。”

陆之言没有马上答话，转身从书桌抽屉里拿出烟点了一支，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问到：“小傲陪你一起去吗？”

“嗯。”

又是一阵沉默，空气安静了好久之后陆之言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到：“好，好好照顾自己，遇到困难了记得回来。”

陆荀点点头，要出门的时候父亲又将他叫住了，只说了一句：“我和你惠姨都希望你能过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