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过年（1 / 2）
冬令营结束之后两个人相继离开了桡城。
陆荀背着双肩包抵达老屋，外面寒风在山涧呼啸，斑驳的积雪在林间草地上或大或小地留白。外婆并没有站在外面等他，推门进去刘婶正在厨房里做饭，外婆搭着一个毯子靠在单人沙发上坐在壁炉前打瞌睡，见陆荀回来了脸上露出安心的笑意。
“回来了，快过来暖和暖和。”
陆荀放下书包换了棉拖鞋走过去和外婆打招呼，然后看了看这个以前没有的壁炉：“什么时候弄的？”
“秋末的时候你爸找人过来添的，比空调好多了，还是柴火暖和。”老太太很满意的样子，语气里都带着些笑意。
“刘婶住过来了么？”小半年没回来了，平时和外婆通电话也很少说家常话，两个人又都不是话多的，总是几句话之后就沉默了。
“嗯，她非要来照看我，就把楼上空着的房间收拾出来了。”老太太并没有说自己身体的事情。
“也好。”能有人陪着外婆照顾外婆，陆荀能放心很多。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就和之前有很大不同了，刘婶话挺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氛围比之前假期要热闹一些。今年冬天山里很冷，天总是阴沉沉的很少放晴，陆荀把自己的几本作业写完又开始写许傲的，他的字实在很难模仿，因此写作业的速度顿时慢了很多。
就在陆荀以为这个寒假也会和之前的每一个寒假一样安静而又缓慢地度过时，发生了一件让他措手不及的事。
外婆晕倒了。
就在客厅里，他和刘婶从厨房出来就看见外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那瞬间的感觉陆荀到现在都无法细说清楚。他只记得刘婶很熟练地把外婆放平，然后慢慢叫醒，又回外婆房里拿了药出来喂她吃下。陆荀这才知道外婆身体已经这般不好了。
老太太醒了之后只对陆荀说了一句话：没事，人老了正常的，医生说了只要按时吃药就不打紧。
晚上陆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觉得胸口被闷在深深的水里，从前他一直不敢面对外婆老去这件事情，那个时候他太小，太需要依靠，现在长大了一些，他不得不去想这件事了，却只觉得难受。整个胸腔都被这种难受填充着，无法呼吸。
他拿出手机给许傲打了一个电话，提示对方已关机。只得发了一条微信，说：心里难受。
直到大年三十许傲那边也没有回信，刘婶端着饺子出来挪了挪餐桌上的菜，把饺子放到最中间。窗外飘着小雪，才晚上六点多天就全黑了，暖色灯光印着玻璃上的大红窗花，壁炉里柴火烧着发出哔哔啵啵的响声。
“小荀啊，发什么呆呢，吃饭。”老太太夹了一个饺子放进陆荀碗里。
“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你外婆特意告诉我让我做的。”刘婶笑着接话。
陆荀把饺子喂进嘴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不想让外婆发现他心里的酸涩。人老了，过一年是一年。他想能陪着外婆的时候让她开开心心的。
吃了饭外婆发了红包，坐了一会就上楼休息了，刘婶洗完碗筷也上楼去了，路过老太太屋子时轻轻推门进去看了看才回到自己房间。陆荀收回目光，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很小，然后回壁炉前靠在外婆常常坐着的那个单人沙发上出神。
窗外有风声，屋子里除了电视没有其他声音，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陆荀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过了一下又传来砰砰砰的几声，陆荀带着疑惑走过去拉开门，一阵寒风卷着细密的雪花飘进屋里，许傲带着帽子围着围巾站在门口，见着他之后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快冻死我了祖宗！快让开我要进去暖暖。”他说话间都有些哆嗦。
那人进屋之后连鞋都不换径直冲向了壁炉，整个人恨不得扑进火里去：“陆小荀，有没有热水给我来一杯，这壁炉什么时候弄的啊，简直救我一命！”
陆荀这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去兑了一杯温水递给许傲，果然那人接过去一口喝完，还好没有给他接开水。陆荀这才看清许傲的样子，衣服帽子和肩膀上都是雪，起初的已经化了留下颜色更深的水渍，脸颊和嘴唇都冻得微微发白。陆荀抬手摸了摸许傲的脸和手，冰凉。
他抬手把许傲的外套脱下来，用毯子把人裹住按到沙发上，又折回门口拿来一双棉拖鞋，蹲下去帮许傲把打湿的鞋袜脱下来换上，这才开口问到：“怎么突然来了？”
许傲把嘴和鼻子埋进毯子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渐渐回暖，声音也不再发颤：“来看看你。”
陆荀只觉得自己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突然决了堤，眼眶几乎瞬间就红了。客厅电视里已经开始直播春节联欢晚会了，华丽悠扬的开场曲让这气氛有点怪异，陆荀抬手抹了抹眼，走过去关了电视又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许傲旁边。
祖宗这个样子许傲也大概猜出原因了，看到微信消息的时候他就有点担心，因此请了假连夜赶过来，对陆荀，他总要看见了心里才踏实。
“至于吗？我回来看你这么感动啊，眼睛都红了。”许傲拿脚去蹭祖宗膝盖故意贫到：“我身上还凉着呢，你要真的感动来帮我暖暖啊。”说完还拉开毯子摆出一个等拥抱的姿势。
陆傲娇没有生气也没有反驳，甚至是在许傲张开双臂之后毫不犹豫地就从凳子上起身转而跨坐到许傲腿上俯身抱了下去。许傲身上的确还凉着。陆荀把头埋进许傲脖颈间，收紧了双臂闷声说到：“外婆身体不好，那天在屋里晕倒了。”
许傲心跳漏了半拍之后回过神来，收回双臂把祖宗裹进毯子里，抬手摸着祖宗的头回答到：“嗯。”
“我害怕。”
许傲感觉到脖子上的湿意，把手移到祖宗背上一下一下抚摸着：“不怕，有我在呢。”
陆荀没有再说话了，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感觉到许傲身上热起来便坐直了身子：“这样趴着脖子疼。”
许傲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点位置，陆荀从许傲腿上下来也挤到沙发里，两个人裹着毯子看着壁炉里燃烧的火焰。
“要我说安慰你的话么？”许傲问。
陆荀摇摇头，他不需要听那些没有用的话语，此刻许傲就坐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安慰了。